「餵。」景飛白小聲抗議,「長官才不是不知好歹!」
「慎醫生,我總感覺你好像對長官的意見有些大。」席澤也小聲嘀咕。
「醫生對每個不聽醫囑的患者意見都挺大的,比如說現在。」慎獨一準備拔針頭了,溫聲道,「是不是啊?飛白。」
景飛白眨巴著眼睛,乖巧地縮著。
席澤默默往後挪了一小步,有時候,他總覺得慎獨一和顏悅色的樣子比蔚起安靜淡漠的樣子更可怕。
慎獨一對他們現在的安靜聽話的態度相當滿意,拔了針管,平靜的摁上了棉簽:「蔚起也不是無所不能的,他也有很多辦不到的事,只是他的能力會高出大部分人,所以解決了太多人解決不了的問題,所以這部分人都習慣相信他了,又或者說,他們只是選擇了相信利益最大化。」
「什麼意思?」席澤有些發懵,「相信這種東西難道不是主動自發的嗎?」
「對於有些人來說,他們只是付出了信任,就可以換得自己不能達到的回報,倘若蔚起愧對這份信任,也只可能是已經死了,他們的損失也就到此為止了,他們還可以選擇下一個。」慎獨一放下了所有的醫療器械,「很多人說信任可貴,也許吧?反正我看不出來。」
在慎獨一看來,某些盲從一般的淺層信任,像是廉價又致命的病毒一樣可怖。
宛如皈依者的狂熱。
他繼續說道:「因為被相信者要背負的責任太多,所以人類,尤其是生活在被劃定於安定環境下的人類,慣於選擇相信他人,即便失望也可以譴責,即便失敗也可以唾罵,他們本身沒有更切實的損失,這是一種更為隱晦的利益最大化。」
「……我好像知道為什麼長官的所有信息一直都是保密了。」景飛白恍惚了片刻,他其實曾經也為了蔚起一切功勳不見天日而憤憤不平過,「那長官他知道……」
慎獨一:「他知道。」
景飛白不知該說什麼了:「那他還……」
慎獨一嘆了口氣:「他只不過是從來沒有相信過人類罷了。」
景飛白語塞了,也不再抗議掙扎,老老實實地躺在病榻上,席澤不聲不響地幫他整理著被子,他漫無目的的想著,現在的蔚起,在做什麼呢。
他的思緒隨之空成了一個大洞,眼底烏蒙蒙的注視著頭頂的天花板,那裡什麼也沒有,只有一盞格外明亮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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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帶著醫療室刺骨的白,冰涼的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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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下的蔚起容色寧靜,睫羽上仿佛覆了一層薄薄的雪。
「蔚上校,您還有什麼補充的嗎?」坐在蔚起病榻前的問詢員客氣的問道。
蔚起:「沒有了。」
「好的,您好好休息,祝您早日康復。」問詢員點點頭,不作任何多餘的質疑,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準備立刻離開。
他的速度很快,快得隱約可以從這樣的一絲不苟里品出一絲狼狽。
這簡直是他做過最詭異的問詢,在他的正對面,不過蔚起上校躺著的一個病榻之隔,一個面容溫和寬宥的中年男性Alpha一直坐在原地,五官與被問詢的蔚起有七分相似,但總是含著和煦包容的笑容。
要麼剝個水果,要么喝口茶,再悠閒不過的模樣。
這個人他認識,東部星區重權在握的將領之一,蔚深,同樣,他也是他這次詢問對象蔚起上校的父親。
一屋子三個人,兩個是父子,但卻只有自己在說話,一旦他停頓下來,這兩個人也就都平和的看著他,沒有任何多餘的交流。
問詢員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可是自己這次只是來做個例行的情況問詢,蔚深來從頭至尾沒有打擾任何工作,蔚起上校也不屬於任何非法者,他也沒有什麼理由可以將蔚深給「請」出去。
山不轉人轉,做完問詢後,他實在受不了這樣詭異的父子氛圍,以最快的速度匆匆離開了這裡。
等到門口的聲息徹底寂靜,蔚深才終於有了多餘的動作,他把水裡剛剛處理好的橘子放進了蔚起微微彎曲的指尖里。
蔚深:「感覺如何。」
蔚起:「還好。」
青年低下頭,掌心的橘瓣冰涼清新,令他想起了簡秀身上總是繚繞著的雪色橙花的氣息。蔚起並不覺得蔚深是個不在乎細節的人,這更像是蔚深淺淡的某種刻意提示。
但他依然保持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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