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精神海嗎?」思考已經快要成為簡秀的邏輯慣性了,他腦海不可抑制的刺痛,「我……是不是……快死了?」
「你很聰明。」蔚起注視著這個奄奄一息的青年,「如果不干預,你很快就會死。」
「干……預……干預?」簡秀下意識地攥緊了自己病榻上的床單,「剛剛好像有人跟我說過……剛才那個人好像也說過同樣的話……」
重創過後的大腦記憶亂糟糟的,一切都在時斷時續,難以為繼,簡秀零星地從破碎化的記憶裡面抽離整理出來了一點細碎的邏輯,這個過程很痛苦,但他依然在強迫自己思考。
紅色的粘稠的液體從簡秀的鼻腔滴落:「我……你……我們……」
「是臨時標記。」蔚起打斷了他的思路,不再讓他繼續思考下去,「可以暫時通過臨時標記,讓我對你的精神進行疏導,在標記有效期以內輔助上藥物治療,大概可以撐到中央星系。」
「所以你和我的信息素……咳咳咳!」對於該領域的豐富儲備量,簡秀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信息素……契合度,是不是很高……」
蔚起:「嗯。」
「難怪……」簡秀眼神空洞的盯著頭頂的天花板,氣若遊絲,「如果不臨時標記,我還有多久?」
「可能,兩到三個小時吧。」蔚起並不擅長寬慰他人,所以也只能實話實說。
簡秀陷入了沉默。
蔚起以為自己會等很久,但其實很快,Omega嗓音嘶鳴:「我……想活著。」
不是「我願意」,「我可以」。
而是,我想活著。
這是一句直面人類求生欲的直白訴說,簡單的直達目的,不去看任何中間的任何過程,拋出了一切外物附加,赤裸裸的玻璃開了一個生命最本能的欲望——活著,只是想活著。
蔚起輕聲:「好。」
簡秀:「三天前,發情期,我注射過抑制劑……所以,你可能需要,需要給我一點時間……」
「好。」蔚起抬手,輕輕放在了床畔,緩慢的釋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並逐漸加重濃度。
病榻上柔弱纖細的Omega青年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闔上了雙眼,極力想要放鬆心情,他很緊張,仿佛是被迫在外面高空上走著鋼絲,生理和心理一起搖搖欲墜。
當Alpha的信息素開始將他徹底包圍時,他的身體開始越來越軟,呼吸也逐漸滾燙。
兩種被仿生面具隔絕著的信息素糾纏著,被最純粹的生理本能吸引,然後在兩人之間無形的拉扯,簡秀睜開模糊的視線,看不清。
黯淡的黑色里,信息素曖昧的流動著。
可是他看不清這個人的臉,儘管那是一張被仿生面具完全藏起來的面孔,但是他也看不清,只能偶爾看到穿越星海時,星艦艙外飛進來的斑斕光暈,描摹出了模糊的面部輪廓。
「有點黑……我,我害怕……」
說完這句話的那一刻,蔚起看見,眼前的Omega青年眼尾滑落了很輕很薄的一絲淚痕,他哭了。
「我害怕,對不起……我害怕。」
簡秀沒有談過戀愛,曾經也有很多人和他告過白,但是拒絕以後他就沒有放在心上,研究和吃喝玩樂占據了他前半生的所有心神,也許偶然腦子空下來的時候,也曾經期待過自己會遇見什麼樣的Alpha,他們倆又會發生什麼樣的故事呢?他會有多喜歡他?他們會在多少故事的堆疊和交際之下才會有膽怯甜蜜的一吻?
但現在這一切都停下來了,簡秀很害怕,他害怕自己要被一個完全陌生的Alpha標記,而自己的第一次臨時標記,不是在陽光灑滿的草坪,也不是在溫暖私密的房間,而是在連燈光都是昏暗的星艦醫療室,冷冰冰的隔絕自己和一個Alpha。
因為生死的裹挾,一個也未必願意的Alpha。
「我是……必須嫁給你嗎……」簡秀喃喃低語著,「我……沒有……沒有被……標記過。」
青年在哭,眼尾泛著紅,冷而亮的淚痕,在暗處反射光。蔚起的心臟輕輕的抽動了一下,單聽聲音,Omega其實很年輕,措辭的尾音甚至還有點奶,有點委屈,一看就是被細緻疼愛長大。
「我……我,我也沒有標記過別人,你不會嫁給我的。」 蔚起真的不太會哄Omega,他向青年解釋,「你沒必要嫁給我,這其實只是一個臨時的醫療手段,臨時標記後續也會消失的,標記消失以後,不會對你的日常生活再有更多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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