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做的事,他們的死,有意義嗎?」
聞言,蔚起身形一頓。
兩人背道而馳的一刻,蔚起沒有回頭,只是輕聲,「……抱歉。」
「你來幹什麼?又要我批什麼藥?」慎獨一臉色慘白,極度勉強地擠出來一個笑,「你也看見了,我現在沒空管你的送死計劃。」
「不是送死。」蔚起喃喃,「我需要你從我身體裡取一點東西走。」
什麼東西?」慎獨一意識一頓,直覺不妙。
「精神海原液。」
……
南部星區,第九星軌,邊境隔離區。
簡秀猝然站定在原地,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就在方才的一刻,倏然的剎那,他的心間顫動的刺痛起來,噬骨,劇烈。
這種刺痛和攝入過量刺激的清醒劑產生的刺痛不同,清晰刻骨,卻又轉瞬即逝,仿佛一場彈指間的噩夢。
「怎麼回事?」簡秀下意識垂首去看自己腕上的精神絲,仍是安然模樣,沒有任何異常。
倒是不遠處的轉角,可被簡秀感知到的生物頻率晃動不安,焦躁愈發強烈。
他抬眸看向長廊的盡頭,自從他獨身一人,踏入南部星區到邊疆隔離區以來,所有的感染體和蟲族都完全在避著他,一路行來,竟然是一個活著的生物也沒有遇見。
索蘭並沒有要傷害自己的意圖。
「故人久別重逢,好久不見,」簡秀不再繼續向前,看著漆黑的長廊轉角,率先打破了沉默,「何必藏頭露尾的呢?索蘭。」
藏身於簡秀不遠處的索蘭呼吸一滯,數秒之後,他緩緩從晦暗的角落裡走出,直直面對著長廊盡頭的簡秀。
好久不見,確實是好久不見;連索蘭自己都沒有想到,已經心存死志的最後一刻,自己竟然還能和簡秀再見。
「你不該來的,簡秀。」索蘭笑了,只是笑得很難看,「就和十一年前一樣,你不該來的。」
「不,是我來晚了。」簡秀眼神幽深,不悲不喜,似慈似憫,「索蘭,如果我來的再早一些,我們是不是就不止於此了。」
早在他來的途中,顏姝就已經將索蘭的一切可以搜刮到的資料訊息,全部發給簡秀了。
強迫威脅,抽筋剝骨,狎玩侮辱,明里暗裡,索蘭和科斯塔家二十年的恩怨不甘,一切被權力和階級劃分掩埋的陰私不堪,靜默無聲,全部都在那一刻連根拔起,粘泥帶污,齷齪至極。
「簡秀,你是來救他的?」索蘭不想和簡秀討論這些沒有意義的可能,「還是來殺我的?」
青年難得主動的踏前了一步,毫無血色的臉完全暴露在了簡秀的眼前,事實上,這是簡秀第一次看見沒有仿生面具遮蔽,索蘭的臉。
青年凌亂的發尾捲曲,蒼白面容如雕琢的神子像。淡青血管在近乎透明的皮膚下若隱若現,即便他渾身污泥殘血,琥珀光般的瞳子黯淡,但似乎一切都恰到好處。
他就像神話故事裡苦行的受難聖者,直直地面對著自己深愧十一年的簡秀。
「簡秀,我不能讓你救他。」索蘭語氣溫和,「他的命是我的,他的命必須是我的,他必須死,但是我可以把我的命給你,我把我的命給你……好不好。」
簡秀其實告誡過自己,人類基因池不可污染。
可是他真的太恨了,恨自己一生困頓,所愛音塵悄然,所惡如影隨形。
「我……是我把『女皇』放進星環研究所的培養皿……是我,把九號試劑交給創世紀的,也是我幫他們完善了人類和蟲族的基因融合技術……是我主動污染了人類的基因,也是我,背叛了人類,推動了星環研究所和邊境二十億人的死亡。」
索蘭再度踏前一步,深深凝望著青年。
「你沒有背叛人類,你沒有罪,你沒有害死任何人,是我,把你的研究和構想偷走了,也是我……害得你被監禁了十年,簡秀,我……」
「我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該說什麼啊,我到底該說什麼啊?索蘭倉皇失措的想著。
自己到底該說什麼?
好恨啊,也好痛啊,原本被蟲族改造過的身體應該不會再輕易被人類殘存的知覺給影響才對,自己為什麼沒有科斯塔那樣一半的恬不知恥,為什麼啊?
這樣的索蘭,直視太過於刺痛了。
簡秀無力地闔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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