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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在此跪了整整一天。

舊傷未愈,昨夜寒露無情地打濕了他的衣擺,寒意深入骨髓,縱如此,他依舊挺直脊背,安靜,儒雅,美若謫仙,卻透著骨子裡的倔強。

雕花木門輕輕敞開一條縫,一名太監匆匆自宮殿內走出,腳步急切,帶起一陣風。

他疾步走下台階,在封易初身前站定,微微欠身,恭敬開口:

「國師大人,陛下召您進去。」

封易初微微抬眸,清冷的面容之上,神色未改,唯有那被寒風吹得有些乾澀的眼睛,微微閃動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其中情緒。

骨節分明的手撐著地面,手背因虛弱而失了些血色,他緩緩起身,踏上長階,腳步虛浮,卻極力保持著平穩。

殿門開合,一股濃重的藥味瀰漫在封易初鼻尖。

殿中沉香裊裊,幾縷光芒透過緊閉的殿門縫隙鑽入屋內,昏黃暗淡,更添幾分壓抑之感。

皇上虛弱地坐在榻上,頭髮花白,像是被秋霜一夜染透。上次前線大敗那次,他受了刺激昏厥,自此便臥病不起,再沒下過這張龍床。

聽見動靜,他的目光緩緩從塌前繪著山河壯麗圖的屏風上挪開,轉至封易初身上,深陷的眼窩裡,昏黃的眼珠微微轉動,盡顯疲憊與無奈。

「你們那幾個孩子之中,我最看重的便是你,如今……你……執意如此?」

封易初在皇帝面前緩緩跪下,身姿筆直,仿若蒼松根扎於地。黑金色國師袍在地面散開,宛若一朵盛開的青蓮,領口袖口處以金線繡制而成的紋理在燭火中映出點點光芒。

他微微低頭,幾縷髮絲隨這動作垂落在臉龐,昔日意氣風發的面容上,唇色慘白如紙,卻依舊難掩其清冷氣質。

「請陛下恩准。」

薄唇輕啟,聲音低啞,雖是懇求的態度,卻帶著幾分讓人不容拒絕的堅定。

殿內一片死寂,唯有香爐中香料燃燒,偶爾發出細微的爆裂聲,與屋外呼嘯的風聲遙相呼應。

封易初垂眸等待良久,不曾等到皇帝的回答,又道:

「三年前,臣許諾您不離京都之時,您曾允臣一個條件,不知如今,可還作數?」

他朝地上重重一拜,抬眸時,眸中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懇切:

「易初自小不曾求過您什麼,如今只有這一個請求,請您恩准……舅舅。」

「你……」皇帝凝視他良久,深陷的眼眸中浮起一層霧氣,像是想起來什麼往事。沉默良久,他自胸腔中發出一聲沉重的太息:

「你這模樣,真是像極了你的母親……」

封易初身子微微一怔,一向冷淡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極淡的動容,但很快,這抹動容又消失在眼底,只剩淡漠。

「也罷,是朕欠你的。君無戲言,擬詔書。」皇帝輕咳兩聲,無奈地擺了擺手。

太監連忙應了一聲,在床頭擺上矮几。皇帝咳嗽兩聲,遍布斑紋到手執筆沾染了墨跡,在明黃的詔書上落下一個個大氣的字。不多時,詔書擬好,玉璽吻過絹帛,在上面落下一個紅色的印記,再以明黃綢緞將其仔細包裹。

皇帝抬眼,顫顫巍巍地將詔書遞向封易初。

兩人的手指在空中短暫交匯,下一刻,詔書落在封易初手中。

他雙手捧著詔書,緩緩伏下身去,額頭重重地磕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謝陛下——」

起身,離殿,衣角掠過長階,帶出一陣淡淡的風。

宮門口,一輛馬車靜靜等候。

慕雲琛老遠迎上來,瞥見他略微發白的面龐,眉頭緊皺:「成功了?」

封易初微微頷首,抬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髮絲,手上傷勢未愈,動作略顯遲緩。

慕雲琛打開食盒,遞上一碗藥。深秋天寒,藥汁早已涼透,藥味在瑟瑟秋風中瀰漫開來,更顯苦澀。

「先將藥喝了。你身上餘毒未消,身子還虛弱,又在殿外跪了一夜……如今……真這麼急著回去嗎?」

封易初接過藥碗,冷峻的面容柔和下來。一抹淺笑自唇角勾起,仿若寒夜中驚鴻一現的曇花,匆匆一瞥,卻讓見者無不驚艷。

「她還在等我。」清冷的眼眸中浮現出難得的溫柔與牽掛:「我晚回去一刻,她便要多擔驚受怕一刻。如此……不好。」

慕雲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緩緩抬眸,隔著層層秋風看他,眼底忽然浮現一抹釋然的淺笑:

「從前你對什麼都總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態度,仿佛天底下發生什麼都與你無關。如今……總算有些人樣了,也好。」

封易初微微頷首,將藥一飲而盡,喉結微微滾動,他抬手拭去唇角沾染的藥漬,緩緩邁上馬車。

黑袍金邊的國師袍袍角轉動一瞬,領口處金絲雲紋在陽光下閃爍著粼粼光芒,矜貴、儒雅、仿若謫仙,卻在此刻,沾染上了些人間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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