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提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里前行,,髮絲被狂風吹得愈發凌亂。雪花落在她的肩頭、睫毛上,很快融化成了水珠。
被朝廷處死的凡人大多都是丟到亂葬崗,死後連個墳都沒有,千提在京都一番尋找,終於在刑場找到了景秋。
她一人跪在刑場中央的地面上,面前的紙錢靜靜燃燒,微弱的火光倔強地與漫天白雪對抗,卻只能將地面積雪融化出一個濕漉漉的小水圈。
千提快步上前,將手中的披風蓋在景秋身上。動作很輕,景秋卻還是察覺到,身子猛地一僵,緩緩回眸。看見千提的一瞬,她黯淡的眼眸中瞬間燃起了光:
「公主……你回來了……」
聲音裡帶著哭腔,這一次,她下意識地沒有稱呼「您」。
「嗯。」千提輕聲應道。她在景秋身邊緩緩蹲下,與景秋平時,「我回來了。」
景秋終於忍不住,抱著千提痛哭起來,肩膀一抖一抖的,眼淚也如決堤洪水般落下。
千提輕輕拍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輕輕安撫著。直到景秋的哭聲逐漸停歇,抽噎聲也慢慢變小,她才緩緩開口:
「能與我講講當年的事嗎?若是不願提起,也沒關係。」
面前的紙錢靜靜燃燒著,火光照亮了景秋的面龐。她依舊在地上跪著,膝蓋被積雪融成的水浸透,卻沒有半點要起來的意思。她深吸了一口氣,道:「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只是我那時還太小,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只記得……」
「只記得那時,父親在宮內當差。事情發生在一個冬天,年關將至,新年的氣息瀰漫大街小巷。除夕那日清晨,我與哥哥在門前玩木脫落,父親從屋裡出來,輕輕摩挲著我們的頭。他說,等值完這最後一班,便能回家,陪我們熱熱鬧鬧地過年……」
藏在記憶深處,為數不多的美好片段湧入腦海,景秋嘴角泛起一絲淺淺的笑意,可僅僅一剎,這笑意便消失在臉上。
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輕輕打在千提手背上,她抬手,用凍得通紅的手胡亂擦去。
「可那天,母親陪我們等了許久,從日出等到日落,飯菜熱了又涼,始終沒有等到父親回家,反而等來了……」進去頓了頓,喉嚨似是被什麼東西哽住,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旁人說,他與長公主早有姦情,二人約定好一同私奔,半路喪,他對長公主攜帶的財物起了貪念,為將其據為己有,竟對長公主痛下殺手……母親哭著喊著要見他一面,卻被騙至牢房,回來時衣衫不整,當晚便……懸樑自盡……那時我和哥哥哭著想將她從麻繩上抱下來,但力氣太小,只能眼睜睜地看她在樑上吊了一夜。」
淚水大顆大顆地落下,低在衣衫上,洇出一片神色的痕跡。景秋抽噎著,努力保持著鎮定,繼續道:
「第二日,天還沒亮,官兵便氣勢洶洶地闖進屋裡,我與哥哥驚慌失措,跌跌撞撞地往外逃。經過刑場時,正看見……正看見父親被劊子手高高舉起的大刀砍下頭顱……好多血……從這裡,一直流到那裡……後來的事情,您便知道了。我與哥哥逃出京都,顛沛流離,輾轉至姜國,流浪時,遇見了您……」
景秋抓住千提的袖子,聲淚俱下:「公主,父親真的沒有殺害長公主……他與母親平日裡夫妻恩愛,舉案齊眉,那日還答應了陪我們回家過年,怎麼可能與長公主私奔?更不可能幹出……謀財害命的勾當。」
「嗯。」千提眼眶泛紅,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話來安慰她,只能心疼地擁抱她:「我信,我信……」
景秋將下巴枕在千提肩上,嗚咽著,許久才緩過些神來,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公主,夜深了,外邊冷,我們先回府,您走得突然,國師大人心底一直……」
「我暫時不回去。」千提突然開口,望向遠處那一片被黑暗吞噬的街巷,「你先回去罷,這段時日,我暫時住在丞相府。」
「可……」景秋張了張嘴,見千提面色凝重,終是沒再發問,只默默點了點頭,起身告辭。
望著景秋的背影一點點遠去,千提才裹緊身上的披風,起身離開。
街道兩旁的店鋪早已關門歇業,偶有幾聲犬吠聲,打破夜的寧靜。她在雪中穿行,回到丞相府時,已至夜半。
府中一片靜謐,唯有廊下一兩盞燈籠散發著微弱而柔和的光,在風中輕輕搖曳,將千提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她拖著疲憊的身軀,緩緩走進房間,躺在床上,錦被將她緊緊包裹,她雙眼望著黑漆漆的帳頂,卻總覺得好似有風鑽進她的被褥,寒意一直蔓延到心底,冷得她睡不著覺。<="<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