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現在不行。」封易初見她明白,輕輕解開束縛著她手腕的絲帶,牽起她一隻手,放在掌心,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試探道:
「你若實在想……先與我回府?」
「你想得美。」千提從他懷裡鑽出來,坐在了旁邊,轉過頭去,賭氣道:「我可沒說原諒你了。」
封易初轉到她面前坐下,笑道:「那夫人要我如何賠罪?」
「不告訴你,你自己猜去。」千提輕哼一聲,忽然想起什麼,伸手摸上他的衣服,手指自領口滑入暗袋,一番摸索,再伸出,攤開。
那枚碎成兩半的玉佩靜靜放在她手心,在爐火的光芒中反射著瑩潤的光澤。
「碎了?」千提手指輕輕撫摸著玉的斷口。
「嗯。」封易初微微頷首,「興許是那日不注意磕著了。」
可那日在陵園時,千提站在不遠處,看得清清楚楚,那玉佩自始至終並未碰到任何東西,是自己碎掉的。
聽說玉有靈性,能養人,能擋災,此番玉碎,可是在暗示著什麼?
那時他在墓前,說了什麼來著?
千提在腦海中努力回想著,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索性作罷。
她知這玉佩與他而言很重要,一手執著一半,試圖將其拼湊。可那裂縫實在太大,她對了半天,始終有道溝壑般的痕跡橫亘在玉佩上方,哪怕強行粘起,也無法恢復原樣。
「我弄不好……」千提耷拉著腦袋,將玉佩重新交到他手心。
「無妨。」封易初手指微微收緊。
玉佩碎的那日,他便召了京都不少名匠詢問,得到的卻是相同的答覆:那玉佩裂口太大,無法修復。
失望自然是有的。
他知道她自小學的東西多,在有些方面頗有造詣,但連京都那些名匠都無法做到的事,他早已不抱希望。
正這般想著,千提卻抿了抿唇,道:「我雖修不好,但有一個人,應當是可以修好的。」
「誰?」封易初淺笑著看她,眼底溫柔盡顯。
千提默默穿上鞋子,行至書案前坐下。
硯中的墨尚未乾透,她素手執筆,筆尖輕輕蘸取,一邊在紙上寫字,一邊道: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玉人王周珏,鑽孔、鑲嵌、包金……斷玉修復的本事我是親眼見識過的,你這東西若是交給他,絕對能給你完完整整地送回來。」
「玉人王?」封易初在千提身邊坐下,垂眸,看著筆尖划過紙頁,留下一行娟秀的字。玉人王?這名號他不曾聽過,但既然千提稱讚,他也只能附和道:
「既是敢稱玉人王,這修玉的手段,應當是頂尖的。」
話剛說完,換來千提一記白眼。
「是玉人,王周珏,姓王,名周珏。不是玉人王,周珏,懂嗎?」
「……」封易初一時語塞。
千提瞥了他一眼,將視線挪回紙上。不多時,她擱下筆,道:
「當年,戰事未起,天下太平時,各國百姓是可以四處走動的。那時我出宮玩,買了支玉簪要送給皇姐。誰知路上跑得太快,不小心撞著了著個大哥哥,玉簪便摔碎了。他瞧我哭,與我說,有法子將這簪子修好。我還不信,直到他當著我的面一頓搗鼓,那簪子竟真變得與摔前一模一樣了。」
千提頓了頓,將那張紙揭起,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繼續開口:
「我瞧著他這門手藝神奇,纏著他讓他教我,他也答應得好好的。誰知,才教了幾天,卻聽說北漠發動戰事,對周邊各小國出兵——他的國家也在其中。不得已,他只能離開了。臨走前,他留下這個地址,只是……」
「只是這個地方,現在已經歸為北漠了。」封易初眸光自紙上掃過,淡淡開口。
「嗯。」千提抿了抿唇,鼻子酸酸的,「戰爭無情,刀劍無眼,我也不知他是否還活著,若是活著,能不能就憑一個已變更多年的地址去找到他,也是個問題。而且……現下三國交戰,雖說姜國與鯉朝聯手,但北漠那邊……」
「我知道了。」封易初將紙疊好收入懷中,朝她微微一笑:「這你不必擔心,局勢已經不同了。」
「嗯?你說什麼?」千提一時沒明白他這話中的深意。
「沒什麼,過幾日你就知道了。」他緩緩湊近,在她額頭落下珍重一吻:「時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嗯。」千提起身,送他至門口,眼見著他素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雪白的天地之間,這才關上房門,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在床上躺下。
一夜無夢。
或許是她先前要與他圓房的舉動嚇著了他,又或許是臨近年關,事務繁多,此後幾日,他再沒有來找過她。同樣的,連畫扇和顧衍之也早出晚歸,有時甚至整宿整宿地不回來。
越來越多侍女家丁告假歸家,丞相府愈發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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