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先前也是京都人,剛到姜國時,恰好宮中缺人手,她便來照顧我了,這一照顧,便是整整十八年。如今戰事結束了,乳娘也可以到處走動了,也不知,她會不會回京都。」
「也許罷,我正好也想瞧瞧,什麼人能將你養得這般犟。」封易初將炒好的筍片盛入盤中。
「我哪裡犟了?!」千提拔高了音調。
封易初笑笑,另取了一個湯盅,將小灶內的鮮湯盛起,還未放下,便聽她不服氣道:
「明明就是很一般!」
「一般?」骨節分明的手指隔著隔熱的帕子端著湯盅,他轉過身,微微眯起眼睛,眸中閃過一絲危險的意味。
「就……就是一般……」千提小臉羞紅一片,卻還是狡辯著:「若不是我昨夜沒休息好,才不會輸給你。」
「是嗎?那今晚……」
「那不行。」千提乾笑一聲,想到上午那麼猛烈的一遭,有些心虛,忙後退了一步,身子撞到桌案,案上瓷碗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眼珠微微轉了轉,在他熾熱的目光中,緩緩上前,摟住了他的手臂,夾著嗓子道:「夫君,你也累了這麼久了,今夜還是好好休息罷。」
「我不……」
「累」字尚未說出口,千提慌忙接過他手中的湯盅,打斷他的話:「景秋怎麼還沒回來,我先將這湯端出去,你再多炒幾個小菜,晚上人多。」
說完,她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步伐飛快,盅中的湯汁險些灑在她手上。
琉璃瓦上的水珠順著屋檐滴落,落在地面積水上,濺出朵朵水花,千提繞過迴廊,遠遠瞧見景秋立在前廳桌前,呆呆地望著桌上那碟蜀葵。
「又在想什麼?」千提走上前,聲音驚得景秋身子一顫,桌上燭火輕輕搖曳,將她蒼白的面龐映得忽明忽暗。
「沒……沒什麼……」
景秋猛地回過神,「公主您怎麼親自來了?這等事還用不著您來上手。」
她伸手要去接那湯盅,千提卻先一步將其放在了桌上。
「我哪有那麼嬌氣?這等事又不是什麼粗活累活,不過多走兩步的功夫,怎麼做不得了?」千提擱下湯盅,抬手捋了捋滑落在額前的碎發。
抬手間,長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細膩的手臂。
手臂上空空如也,原本點在上頭的守宮砂好像沒了蹤影。
「公主,你……」景秋下意識上前一步,目光緊緊落在她的手上。
「怎麼了?」千提還沒意識到她在看什麼,只以為自己
手上粘了什麼髒東西,將小臂轉了一圈。
「沒……沒怎麼……」景秋再三確認方才不是自己眼花了,緩緩垂下腦袋,緊咬下唇,糾結再三,才開口:
「公主,您……真的喜歡國師嗎?」
「喜歡啊,怎麼不喜歡?」千提手指害羞地絞著裙子,想到他時,嘴角忍不住上揚: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從三年前就喜歡他了……」
「可是……」
「嗯?」千提微微抬起腦袋,不明所以。
「沒什麼。」景秋話咽在喉頭,餘光瞥見桌上那盤蜀葵,好不容易才做下的決定忽然動搖了。
檐角風鈴在晚風中叮咚作響,千提沒看出她的心思,微微側頭,目光落在桌上擺放的碗筷上,皺了皺眉,道:
「阿初沒與你說嗎?丞相姐姐他們今晚也要過來,你再多備幾副碗筷。嗯……加上我們三個,一共是七個人。」
還有別人?
景秋指尖猛地一顫。
昨日她機緣巧合,聽府中婢女私下談論,才知國師竟然就是長公主所生。
千提不喜吃蜀葵,她在蜀葵中下毒,原是打算借著這機會與國師同歸於盡的。可……她實在不想連累旁人。
正這般想著,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景秋尚未緩過神來,千提便提著裙子跑了出去,紅色披風隨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在紅木雕花的椅上輕輕掠過。
「丞相姐姐!謹兒姐姐!」她領著她們往屋裡走,「你們倒是來得及時,好些菜已經做好了,還有些需要等等,你們先坐著喝杯茶。」
慕雲琛和顧衍之跟在身後。
景秋雙手緊緊攥成拳頭,聽著那談笑聲逐漸靠近,終是鬆開了手,指尖顫抖著,端起那碟蜀葵往外走。
自門邊經過時,他們五人正巧從外面進來。
碟中菜餚尚未冷卻,熱氣蒸騰而上,氣味在空中瀰漫,縈繞在慕雲琛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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