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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點了嗎?」

「嗯。」封易初倚坐在床榻間,素白寢衣松垮地自肩頭滑落些許,露出肩上蜿蜒的繃帶。

「先喝點粥吧。」

封易初點頭,試圖去接千提手中的碗。

手指蒼白,骨節處泛著病態的青灰,堪堪抬手,還未觸碰到瓷碗邊緣,便又無力地垂下。

「我來吧。」千提心中一揪,面上卻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在他身邊坐下,將粥餵給他。

一勺又一勺,他不曾抗拒,乖巧地抿了幾口,卻好像突然想起什麼,垂落在身側的手再度抬起,用盡了力氣,摸向自己的額心。

花鈿……不在了。

封易初眼中閃過一絲無措,手指攤開,慌亂地去遮蔽額心的疤痕,卻被千提輕輕攥住。

「不醜。」千提輕輕一笑,取下他的手,指腹在他手背上輕輕摩挲。

這話不是騙人的。

雖說那日那傷處理不及時,在他額心處留下了永久性的疤痕,但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那傷痕其實並不算明顯。就算沒有那花鈿遮蔽,乍一看,視線會先被他的眉眼吸引,仔細去瞧,才能看到額心那塊傷疤。

那疤痕細細長長,算不得猙獰,處於額心部位,反成了一種點綴,無端為他添了另一種韻味。

只不過他總擔心這疤痕影響外觀,擔心她會因這疤痕嫌棄他、離開他,才總要以花鈿遮擋。

「真的不醜,」千提緩緩湊近,吻上他的額頭:「再說了,我喜歡的是你,你的一切。不管你想做什麼,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

封易初眼眸微微轉動,許久,點頭,聲音微哽:「……嗯。」

千提重新端起旁邊的粥,但他似乎沒什麼胃口,才喝了幾口,便搖了搖頭。

畫扇端著碗出去,沒一會兒,重新進來,手中端著已經研磨好的草藥。

纖細的手指熟練地將他的衣服扒開,接著是繃帶。指腹蘸著草藥,輕輕塗在患處。

肩膀、手臂……轉至後背時,她手指一滯,看到他肌膚上的舊傷,恍然想起幾個月前,她第一次給他上藥時。那會兒,他背上那麼多的陳年傷痕……

「是他打的。」封易初察覺到千提的變化,不等她問,主動開口。

這個「他」,指的是封庭淵,他的「父親」。

「母親在世時,他待我很好。後來……」

他自喉間溢出一聲苦笑。

後來,他再沒入過他的眼。

他從前總在想,為什么弟弟不管做了什麼,都能得到他的誇獎,不管犯了什麼錯,都不曾受到半點責罰。

直到昨日……

趙獻未說完的半句話,徹底點醒了他。

原來,他根本就不是封庭淵的親生兒子。

原來,他的「父親」,自始至終,愛的只有母親。

而他,連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阿初……不必說了。」千提握上他的手,手上帶著淡淡的藥香,「我會陪著你的,永遠。」

「嗯。」

可是永遠有多遠呢?他又能陪她走多遠呢?

封易初嘴角扯出苦澀一笑,「千提。」

「嗯?」

「你可有什麼想做的事?」

「怎的突然問這個問題?」

幾縷碎發垂落在蒼白如紙的臉頰兩側,襯得他眉骨愈發冷峻,恰似雪後初霽的遠山輪廓。他笑了笑,道:

「你嫁給我這麼久,我不是讓你受委屈走了,就是受傷讓你照顧。仔細想來,都不曾好好陪過你,就當是我對你的補償了。」

「你也知道沒好好陪過我啊?受傷了還整天忙著批奏摺,大忙人——」千提撅了撅嘴,思索片刻,道:

「再過不久便是端午,你的傷也該恢復得差不多了,到那時,陪我一起包粽子可好?」

「好。」封易初微微一笑,握上她的手。

此後一段時日,兩人都很默契地,再沒提長公主一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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