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傾身,手抵著青年的胸口,「謝艷秋,你從沒有發覺過嗎,從見到你那師妹的第一面起,我便討厭她。她的出現便如同這碗藥,給我帶來苦澀,難聞和糟糕。而你也同她一樣……」
話沒有說完,對面的青年便微微垂首,俯湊下來,貼觸上她的唇瓣,將那未說完的話語盡數淤堵在其中。
童霜玉明顯的愣了一瞬,抵在青年心口的手指忘記施力,也忘記了收回。
那種苦澀的,帶著絲縷溫熱的液體便被渡過來,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意味灌注入她口腔。
兩人都沒有動,直到那口湯藥順著喉管下肚,童霜玉才反應過來,向後退撤脫離。
她捂著喉嚨試圖向外乾嘔,將那一口湯藥吐出來。
但明顯為時已晚。
「你並不討厭我,童霜玉。」謝艷秋微微掀眸,對上她的眼睛,聲音微沉,話語卻不容質疑,「便如你所說,你的眼裡揉不得半點兒沙子,你所討厭的事物,絕不容許它出現在你的面前。」
「若你真的討厭我,我便不會坐在這裡,你也不會將剛才那口藥吞咽下去——在我做出這反應的最開始,便已經出手防備反擊了。」
童霜玉:「……」
她感受著口腔中那股彌散開來的苦澀味道,心底生出一種咬牙切齒的衝動。
想要邦邦給他兩拳,讓他洗乾淨臉再照照鏡子,看自己是老幾。
但這樣離譜荒謬的欲望終究還是被強壓下去:「我不跟你兜圈子,謝艷秋,我只問你一個問題。」
她擰著眉頭道:「你那個叫林琬瓔的師妹,你究竟了解幾分?」
這幾日的時間,童霜玉一直在審問烏扶,追查青魑失蹤的地點與路線。
根據沿路的痕跡顯示,她是在太歲淵邊緣,魔域與混沌城接壤的位置失去蹤跡。
但這個所謂的「失去蹤跡」有些奇怪。
因為以青魑的能力,若有人對她動手,發生戰鬥,必定會在周遭的環境中明顯體現出來。
而在太歲淵的邊界,那一處的痕跡,卻幾近於無——她是憑空消失的。
如此這般,便只有兩個可能。
要麼,是對手過於強大,一瞬間便出手制服了青魑。
要麼,便是青魑主動……
第二個原因幾乎不可能存在。
因此童霜玉將目標放在了第一個。
她命人在太歲淵的邊緣仔細搜檢,最後果然發現一道令人擔憂的,卻又在意料之中的痕跡。
是林琬瓔的……
一截斷髮。
她曾出現在那裡。
有沒有見到青魑不知曉,是不是她帶走了青魑也不確定,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當時她在。
便是這麼巧,就在這個時候,魔域潛藏在滄極宗外門的暗樁發回消息,說林琬瓔自她進入陰水澤的那一日,便在準備閉關,衝擊修煉瓶頸,數日來一直未曾現身。
得到這個消息的那一瞬,童霜玉幾乎可以確定,只要找到林琬瓔,便能夠找尋到青魑的下落。
但唯一的問題是,林琬瓔把自己蹤跡抹藏得乾乾淨淨,去哪裡找?
想來想去,她所知的,最有可能了解林琬瓔的,還是只有那一個人。
「……」
謝艷秋果然皺起眉頭來,「我與林師妹並不熟悉,也對她沒什麼了解。若說真有什麼交集……或許便只有五年前她入門的那一日,我負責將她接引進入宗門。」
「哦?」童霜玉微微掀眸,「講講。」
「沒什麼好講的。」謝艷秋輕輕的道,「她在宗門向來沉默,沒什麼出挑的地方,成為外門弟子後也安分守己……說實話,若非那日你突然出現,將她擄走,我與她應當至今不會再有交集。」
平庸。安靜。不出挑。
這可就奇怪了。
按照那夢裡,這林琬瓔可從來不是個安靜平庸的人,她頗為聰明,又肯努力,再加上所謂的「氣運」加持,幾乎可以算得上是順風順水,即便遭逢磨難,最終也會將對手制服,報仇雪恨。
這樣一個人,按理說早該在滄極宗內出頭,又怎麼會有著五年平平無奇的時間。
除非她另有目的……
但這目的也不應當是身在魔域的青魑。
前後的行為差別太大,無可推斷,那麼便只有另外一種,幾乎不可能的推斷。
那便是……
五年後的今天,在林琬瓔的身上,發生了一場巨大的改變。
以至於讓她變成如今這個模樣,做出這些事情。
如果能知道她盯上青魑的原因就好了。
這樣想著,童霜玉問了出來。
這一問耐人尋味,謝艷秋手指壓在桌下,無意識的蜷縮起來,片刻後才緩緩抬頭。
兩人目光對視,靜默片刻,童霜玉像是瞭然般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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