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沉驍翻窗進來,在童霜玉旁側的位置坐下:「當
然。」
童霜玉將茶水端起,垂眸飲了一口:「謝艷秋呢?」
竇沉驍大半個身子都湊過來,眼神在童霜玉發上轉著:「死了。」
「那朱鸞呢?」
「跟姓謝的小白臉殉情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整個人極為放鬆,漫不經心,手指摸到童霜玉插在發間的那根玉簪,輕輕一轉,抽了出來。
剛剛清洗過,尚且帶著些許潮潤的髮絲便如瀑布般滑落。
竇沉驍沒忍住,抬手摸了摸那頭髮,將一朵從袖中摸出的雪色雲曇花插進去:「我為你同他打了那麼久,甚至被關在門外面,你見到我最先問的卻是他,第二是你那小侍女——什麼時候能輪得到我呢?」
童霜玉沒有躲,掀眸與他對視。
兩人離得極近,咫尺之間,甚至可以看清倒映在彼此瞳孔中的自己。
氣息與面容都再熟悉不過,相處的氛圍也自然而隨意,但這並不能掩蓋過去曾經發生的那一切——最難的時候是他,最恨的時候也是他。
尤其那雙微微笑著的眼瞳,不用仔細去看她也知曉,笑意並不達眼底,盡處是平靜與冷漠。
「再問一遍。」童霜玉平靜的抬手,慢慢把杯中茶水澆在他的頭上,「朱鸞呢。」
滾燙的熱水流淌過面龐,竇沉驍下意識眨了下眼睛,卻還是忍著,捉起她一縷髮絲聞嗅:「區區侍女,我賠你十個百個——」
童霜玉抬手一松,杯子直接砸在竇沉驍臉上。
杯底撞擊鼻子,帶來猝不及防的悶痛。
竇沉驍:「……」
他只能鬆手,悶悶地接住杯子,「開個玩笑,生這麼大氣作什麼……朱鸞是你的人,我怎麼敢動?只是讓她睡一會兒罷了。至於那個謝艷秋,我把他關起來了,到時候鑰匙給你,是殺是剮看你的心意。」
「那青魑呢?」童霜玉問。
「什麼青魑?」竇沉驍不解。
童霜玉平靜的提醒他,「你背著我,與林琬瓔,烏扶聯手,設計引走青魑。你把她引到哪裡去了?」
竇沉驍手上仍端著那隻杯子,輕輕搖晃了片刻,轉到方才童霜玉所面對著的位置,仰頭將其中剩餘的茶水喝掉。
蔓延在臉上的茶水順著青年下頜滾落,自喉頸滑入衣領。
「我是感知到你有危險,才從你關我的地牢里爬出來的……我那麼喜歡你,怎麼會動你的人呢?小鶴,這可不能亂冤枉。」
「從頭到尾,我可沒見到那小丫頭一眼啊!」
童霜玉看了竇沉驍一眼。
他將杯盞放回到兩人之間的小桌上,身體前傾,面上的神情無辜,仿佛真的全然不知。
面對這樣一個傢伙,不惱不怒,一切的攻擊都仿佛落在棉花上,有種無處使勁的滯悶感。
是這樣。
又是這樣。
從那個時候起,就是……
看起來好像死皮賴臉,任打任罵,但實際上對於他心中所認定的事情從無半點退讓,仿佛一個牛皮袋子,永遠頂不到邊,永遠找尋不到撕裂的辦法。
在太歲淵懸崖上,被滄極宗三名長老圍攻住的時候,驟見竇沉驍出現,童霜玉的心底並非所謂的喜悅或者放鬆。
當初把這傢伙關進麟遊宮地牢的時候,她便檢查過了,他對自己的下手十分狠絕,筋脈悉數挑斷,抽離,別說自地牢中闖出來追至太歲淵懸崖上救她,就是想要正常的站立行走都應該困難才對!
結果卻……
她費盡心機將他關入牢籠,之於他來說卻只是形同虛設。
不過是貓戲老鼠般的玩弄罷了!
童霜玉捂住額頭,感覺那藏在識海中,如海浪般翻湧的聲音向她襲來:
「小鶴,我喜歡你呀。」
「因為我喜歡你。」
「喜歡。」
「喜歡喜歡喜歡。」
「因為喜歡你,所以才……」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夏日的午後,鳴蟬嘶嘶的叫著,樹葉勉強鋪落下來的碧蔭攔不住半分的燥熱。
她坐在樹下,看著遠處的小孩子們三兩聚在一起,跑跳玩鬧。
「那,那個,你叫什麼名字呀?」面容清秀,開口有些靦腆的男孩在她身邊坐下來,好奇詢問。
「小鶴。」她停頓了一瞬,「我叫小鶴。」
「小鶴!」男孩重複著她的名字,「從前沒見過你呢,你是剛搬來的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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