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再也不是唯一的辦法，她要做的，是給他一個誠懇的道歉，而不是做縮頭烏龜，繼續假裝那件事不存在。

「我欠一個人一句抱歉。」林晴羽對高婕說。

高婕陪她站著，因為怕她身體傾下去，手摟住她，「那個老闆？」

來的路上，林晴羽把和徐銘辰的對話複述給高婕聽，自然也提到了付思齊。

「嗯。」林晴羽手指被雨打濕，乾脆也不往回收，伸進雨里。

「我都忘了問你，你那天為什麼假裝不認識他？」

「我沒有，」林晴羽有些醉意，身體向後靠著欄杆，表情略帶無奈，「是他沒認出我。」

這段時間，她不止一次想過如果付思齊在第一次相遇的時候認出她來，會是什麼情景。

他應該恨她，應該罵她一頓。

可他卻選擇忘記，讓她連緩解歉疚的機會都沒給。

她嘆了口不知名的氣，可還沒完全吐出來，突然被高婕拍了一下：「不對啊，我怎麼覺得他記得你呢？」

「嗯？」

「我說他怎麼總往洗手間的位置看，現在想起來，不會是在等你回來吧？」

那天是高婕最有挫敗感的一天，身邊的男人對她的熱情不為所動，反而冷漠得像塊木頭，所以對於怪異之處，難免記憶猶新。

「怎麼可能？」林晴羽雖然懷疑付思齊早已認出她來，但那天絕對不會，因為他神情友好，並不像記得那場不愉快。

高婕聳聳肩，「不過也無所謂，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年輕的時候誰不犯點錯？」

林晴羽嗯了聲。

高婕安慰她，拍拍她肩膀，「好啦，沒事。」

雨絲仍像細細纖維，毫無斷絕之意，噼里啪啦砸在各處，遮掩了世界上其他的聲響。

林晴羽扯出一抹笑：「你趕緊去陪陪方路安吧。」

「他沒事的，」高婕不放心，剛剛出了一樁事，一個醉醺醺的魁梧大漢非要索要林晴羽的聯繫方式，一行人面露凶光，說什麼也不走，還好方路安及時過來才解了死局，她拉林晴羽，「一起進去。」

「我吹會風，一會兒就去。」

看高婕眼底的憂慮，又說：「五分鐘。」

高婕被推搡著走，看門口站著保安，這才勉強點頭。

空寂的夜裡，雨聲混著人車的聲音，林晴羽有一下沒一下地用鞋尖踢著欄杆下的瓷磚面，風將她的手臂吹冷，她掖了掖衣服，低下頭，點開了和付思齊的聊天框。

借著酒意，她才能夠在工作以外給他撥通電話。

而下一秒，身後卻傳來一陣響。

電話顯示接通，對面嗓音沙啞地「餵」了一聲，聲音並非隔著屏幕傳來，而是自她的身後傳出。

轉過頭，這才發現背後那道光的盲區里站著個人。

淡藍色的開衫襯得付思齊清爽而有姿態。

「你怎麼——」她愣在原地。

付思齊看著她，對著電話說：「過來。」

林晴羽還以為是自己酒多了看錯，閉眼再睜眼，卻還是一樣。

付思齊看她不動，無奈走過去。

林晴羽這邊電話瞬然斷線，肩頭則多了一件外套，一陣溫熱襲來。

「有點大，將就穿吧。」

「你怎麼在這兒？」林晴羽拎著衣領有些惶然。

明明方路安說他在通宜被一些事耽擱，今天可能回不來。

「我不能在？」付思齊若無其事低頭看見她濕漉漉的手心，從口袋裡摸出紙巾，自然而然地拉過她的手，只是要觸及時，又停了下來，「擦擦，不冷？」

林晴羽訥訥哦了聲。

可身體似乎還有些不聽使喚，搖晃著差點倒在付思齊身上。

付思齊伸手護住她，歪了下腦袋，眼眸低低地垂下，意味不明地扯了嘴角：「準備再來一次？」

林晴羽目前意識遲緩，邊把手心擦乾邊看他：「什麼？」

還沒來得及深思，腰部卻被一隻突如其來的手掌覆住。

付思齊輕輕一攬，二人氣息漸近。

室外就站著他們兩個人，除了雨的聲音，縈繞在耳邊的就只有對方的呼吸。

林晴羽抬頭，撞進他沉沉目光中。

她一下明了，想起酒吧那件糗事。

「我沒有……」

「那要不要再來一次？」

付思齊盯著她，看見她眼眶下一抹紅潤，雨好像給她的眼睛潤了一層濕意。

他下意識將她拉進光的盲區里。

黑暗裡，只剩灼灼熱氣。

林晴羽不自覺咽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