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外,風輕輕拂過,吹得草原上的草兒低下了頭,露出了一片片肥壯的牛羊。
遠處,天與地相接,仿佛一幅無邊無際的畫卷,那湛藍的天空下,白雲悠悠,如同草原上飄動的羊群。
烏蘭抬起頭,望著那無垠的草原。
這裡是她長大的地方,有曼妙無比的風景,有熱鬧非凡的宴會,還有很多她捨不得離開的人。
她下定了決心,輕聲道:「你說得對,就算是沒有辦法,我們也只有試過才知道。」
魏嫣然聽到這話心裡也高興,她感受到了烏蘭的決心。「走吧,我們先去見見阿古嬤嬤,說不定她能告訴我們更多。」
烏蘭點了點頭,臉上帶著期待。她牽來兩匹毛色雪白的馬,隨後馬鞭揚起,馬蹄飛奔濺起一片碎草屑。
*
暮色初合時分,邊城內外早籠起一層薄紗似的霧氣,似是天地間最輕柔的紗幔。然而,這寧靜的氛圍卻掩蓋不住隱隱的不安,仿佛暗流涌動,隨時會掀起驚濤駭浪。
紀德清是第一個發現魏嫣然不見的人。
他慣常喜歡跟著魏嫣然去到群山,見她教導耕種之術。
可當他把那手札放在抽屜之內,坐在臨時搭建的木屋裡一整天,卻絲毫未見到魏嫣然的人影時,他的心中便泛起了漣漪。
那木屋簡陋,四壁透風,屋頂的茅草在風中瑟瑟作響,仿佛也在為他的不安而顫抖。
如果是旁的人,大概會覺得魏嫣然是有事兒來不了了,但紀德清不這麼覺得。
他了解那個女人,只要她一天不死,她就絕對會來群山。
她的身影總是那麼靈動,如同山間的一縷清風,乍然不在讓他覺得心裡少了點兒什麼。
當下顧不得收拾,他逕自往魏氏酒樓奔去。此時暮鴉歸巢,暗影里,朱漆大門緊閉如鐵,檐下兩盞素紗燈籠在風中亂晃,照得門楣上「魏」字匾額忽明忽暗。
紀德清足尖輕點,身形如燕,翻身掠過牆頭時,竟聽到沙沙聲里竟似裹著嗚咽。
方落定在庭院,便與飛渡撞個正著。那往日裡威風凜凜的侍衛統領,此刻竟似霜打的茄子——雙目赤紅如染丹砂,鬢髮散亂似蓬草。
見紀德清來,竟如餓虎撲食般衝上前來,喉間發出困獸般的低吼:「昨夜……昨夜世子妃去尋你!她又去哪了?」他的聲音嘶啞而急切,如同被烈火灼燒的喉嚨,吐出每一個字都似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紀德清被他掐住脖頸,卻也不掙扎,只覺那鐵鉗似的手掌微微發顫,倒比平日裡見他在校場彎弓射鵰時還要抖得厲害。
他微微抬頭,目光平靜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抬眼望去,飛渡額角青筋暴起如蚯蚓盤曲,血色漫上眼白,倒像是被人用硃砂筆在瞳仁四周描了赤圈。他的臉上滿是驚恐與迷茫。
「飛渡兄台且鬆手。」紀德清的聲音低沉而溫和,試圖撫平飛渡心中的狂瀾。
紀德清見過飛渡,曾經的飛渡還是京城裡要飯的乞丐之一,富家子弟手拿一兩銀子便能戲弄他一整天。
但被紀時澤徵召入伍後,搖身一變也成了手底下管著幾千號人的大人物。
他深知飛渡的性情,他不是什麼急躁的人,也正是由於他的穩重,紀時澤才願意重用他。
但此刻他只能在飛渡臉上看到了恐懼,是那種仿佛墮入無邊地獄,發自內心而無法緩解的恐懼。
紀德清抬眼望向魏嫣然的臥房,門沒有鎖,虛掩著,房間裡乾乾淨淨,一塵不染,但空蕩蕩的,卻不見魏嫣然的身影。
他腦子裡不禁發出一個疑問,是什麼事情讓飛渡這麼恐懼,這麼害怕?
紀德清心裡咯噔一下,這個女人真的不見了?
她那麼聰明,沒有幾個人能對付得了她,她去哪兒了?
他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焦慮,仿佛有一團火在胸中燃燒,卻又無處發泄。
但他沒有功夫思考,因為飛渡和入了魔一樣,那樣子仿佛要把他生吃了。他的心也一下子揪了起來。
昨天晚上……?
難道!
他怕魏嫣然……
思考了幾秒鐘,紀德清突然笑了出。「飛渡兄台不要緊張嘛,世子妃有事兒出去了,她留了封信,不過我看不懂寫的是什麼就是了。」
說著他掏出了昨天晚上魏嫣然寫的那封和離書。
飛渡見過魏嫣然的字,他看著上面奇奇怪怪看不懂的文字,突然緩和了情緒。他問道:「真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紀德清一臉真誠,「當然了,我騙你做什麼?」他的眼神清澈而堅定,在向飛渡傳遞一種信任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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