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和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這身材高大,濃眉大眼抱著孩子作文人打扮的男子,不緊不慢道:
「洪水過後,百姓稻米欠收……民間糧價又高,他們不得已才會湖中捕撈魚蝦菱米過活。」
「如此一來,那些空抬糧價的商戶自不會樂意。」
郗和說罷,只聽得那男人長嘆一息,感慨道:「他們竟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之事。」
「此等荼毒百姓的蛀蟲,竟然到如今才被徹底揪出來。」
「好在如今令君大人到了這裡,吳郡也該徹底煥然一新了。」
令君大人,郗和在心底諷笑著,餘光掃向辛宜,這才猛地意識到目前的大事。
季桓他當下就在吳縣!
辛宜當年既然死裡逃生,且又過上了新的生活,便不能也不該再與過去扯上聯繫。
郗和不敢想像,這一切若是被季桓知曉,以季桓的性子,辛宜包括眼前這對令君大人心懷希冀的男人,下場會有多慘。
「吳縣剛歷經水患,氣候潮熱,濕氣遍布。且季桓季令君正準備將吳縣上下徹底整治一番……夫人還是去旁的地方養病吧。」
郗和抬眸對上辛宜的目光,發現她聽到季桓二字時果然瞬間臉色煞白。
「多……多謝大夫,我自幼體寒,吳縣確實不適宜養病。」
「安郎,我們走吧。」辛宜面色蒼白,目光忽地渙散開來,聲音越發中氣不足。
「綰綰,慢著,阿澈好像起了熱。」韋允安看著懷中面色泛紅的女兒,探著她的額頭道。
等郗和給韋澈煎好湯藥,暮色也逐漸凝聚一團,鋪滿了天空。
趁著韋允安在哄女兒喝藥的功夫,郗和示意辛宜出去說話。
清楚了辛宜前前後後經歷的一切,郗和不禁在心底感慨,季行初果然是病有應得!
「眼下你快些離開吳縣吧,季桓留在此處,說不定哪天就碰到了。」郗和道。
「眼下壞就壞在,他對你不一樣了。」
「能有何不同?他從沒在乎過我……我只求此生別再遇見他了。」辛宜苦笑道。
「我說的不一樣,並非那種不一樣。現下只要你活著,你仍是他名義上的夫人,以他的性子,不會輕易放過你現下的夫君……」
「最重要的是,你的死也給他帶去了許多折磨,令他日夜深陷夢魘……他如今見到你,怕不是仇人這般簡單了。」
辛宜微抬下頜,只覺得窒息感撲面而來,鼻尖犯酸道:
「我如何能決定他的夢魘……當年分明是他做得太絕太狠心……為何如今我連活著對他而言也都妨礙了他?」
「我並非這個意思。」郗和急忙解釋道。
「總之,季行初的行徑異於常人,你當下趕緊離開吳縣,有多遠就走多遠,再也別回來。」
郗和看著眼前落淚抽泣的女子,內心深處忽地隱隱作痛。
「這不是你錯,季行初並非善類,與他在一起,才是你的劫難。」
「還有你夫君,恐怕他不知道這些過往。若叫季行初知曉了他的存在,你知道他會……」
「為何都這樣了他仍不肯放過
我?我不欠他了,為何他仍不肯放過我!」
一時間,辛宜忽地情緒崩潰起來。
當年她之所以會那般喜歡季桓,皆是因為十歲那年,在亂軍中被季桓所救。
當年若是沒有季桓射出的那一箭,她或許早就死於胡人之手。
後來,她漸漸長大,當年那少年在她心底不僅沒有消減,印象反而與日逐增。
她在心底默默感激季桓,也深深喜歡著那個落在她心尖上的少年。
可這一切到頭來成了什麼樣子?
他所說的話做的事,全都是騙她的。成婚三年,他從未將她當過妻子,當過家人,哪怕是連一點情分都不曾有。
義父和父親被季桓玩弄鼓掌。最後義父死了,父親重傷,胡人攻入鄴城。
她被季桓徹底拋棄,吊死在城牆上的那一刻,從此她與季桓就算是恩斷義絕了。
「綰綰怎麼哭了?」韋允安迅速趕來,看見自己的妻子抱膝而作縮成一團,心下緊了幾分。
「安郎,我們離開吳縣吧。」辛宜看見是他,抬起紅腫的淚眸哭道。
「究竟發生何事了綰綰?」韋允安掀起衣袍下擺坐到她旁邊的台階上,擔憂道。
看著眼前這木訥卻又真心疼愛他的男子,辛宜此刻多想把心中的苦澀盡數告知於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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