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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辛宜故作鎮定道,只她的視線一直落在不遠處的阿澈身上。

「只可惜,本官的髮妻早年間便已離世。」季桓盯著辛宜,試探道。

「還請大人節哀。」辛宜硬生生安慰著。

男人看著她,忽地笑了一聲,辛宜當即疑惑的看向他,眸光中滿是不解。

「大人……何故發笑?」

「本官倒覺得與夫人一見如故,夫人當真像極了本官的夫人辛氏。」季桓不緊不慢地呷了口茶,眯起鳳眸笑道。

這句話使得複雜混亂瞬間在辛宜腦海中炸了鍋,季桓這是要同她撕破臉面了?

只她看著蹲在對面好奇得打量椅子扶手雕刻的阿澈,又強撐著壓下不適。

「大人的夫人也姓辛?這般看來,竟與民婦是同宗了。」辛宜眉眼彎彎,似乎真在為這種巧合感到開心。

「竟這般巧?」季桓眼底划過一絲冷意來,嘲諷道:「莫非夫人也是單名一個宜字,祖籍并州?」

「民婦倒是單名一個綰字,不過民婦祖籍並非并州,民婦記得可能是冀州。」

仿佛在走鋼絲般,辛宜不禁暗暗慶幸,還好當初隨安郎去官署登記文書時,她用了新的名字辛綰,不然季桓隨意一查,便能看出她在說謊。

「哦?」季桓忽地笑了,他忽地覺得眼前這女人頗有意思,他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可能是冀州?」

「不瞞大人,大概是五年前,民婦應是生了一場大病,醒來後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

「當初民婦只記得最初待得地方是冀州,後來隨著民婦的家人來了揚州。」

「記不清了?」季桓登時詫異起來,辛氏失憶了?

若是失憶,那方才的一切行為,包括辛氏看到他目無波瀾,甚至昨日在菩提樹下,辛氏都未察覺他就站在那裡。這諸多關聯似乎都能解釋得通。

只他從不輕易相信旁人,辛氏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凡事仍得他親自檢驗一番。

「那夫人可曾看過大夫?」季桓緊緊盯著辛宜的表情,試圖從她的臉上捕捉到細微的變化。

「本官聽聞民間確實有人得了忘症,雖是疑難,倒也能治。」

「再者,本官在吳縣尚有一位故友精通醫術,不妨將他請來替夫人看看如何?」

辛宜聽罷,搖了搖頭,眸底顯露抗拒道:

「民婦多謝大人的好意,並非民婦不治,而是一旦民婦試圖回想過去的事,就會頭痛難忍,如同錐心刺骨。」

說著說著,她忽地笑了,平靜地看向季桓道:

「世事皆有因果緣由,或許是忘記也是上蒼的一種恩賜呢?」

「既然民婦每次試圖回想的時候都痛苦交加,那不去回想便不會再痛苦。」

「何況當下的生活於民婦而言足矣。」辛宜道。

「夫人倒真是豁達開朗,若真能像夫人一般盡數忘記,確實悵然開脫。」季桓忽地起身,漸漸向辛宜的方向逼去。

「可若忘不掉呢?」

「夫人可知,有些事情非但忘不掉,反而還會日復一日地啃噬人的神魂體魄,等到有一日,將軀幹骨髓啃噬殆盡,那時才是萬劫不復。」

察覺他語氣忽地變得狠厲,高大的身軀也在慢慢逼近,辛宜的心跳頓時緊了幾分。

季桓這該不是惱羞成怒要狗急跳牆吧?

他說得那些她何曾不懂?她剛剛從鄴城死裡逃生的那兩年,鄴城的那些事都徹底成了她的噩夢。

每天只要她閉上眼睛,就能看到男人無情又決絕的面龐,以及兇惡殘暴的胡人,還有數不清的屍體和血口成河的鄴城……

「既然如此,大人何不向前看?」見他就這般大喇喇的朝她大步走來,辛宜惴惴不安地向後靠去。

「世間的痛苦太多太多,若每日都深陷痛苦,沉湎過去,那只會越陷越深,甚至迷失自己。」

「是嗎?看來夫人倒是經驗破深。」季桓忽地俯身靠近,一手撐著官帽椅的扶手,將她半個身子虛攬在懷中。

乾澀的雙眸因睡眠不足而愈發猩紅,男人面色冷厲,眉眼間迅速爬滿陰翳,冷笑道:

「那夫人可知,若是有人分明活著,卻還化作厲鬼在夢中處處侵擾折磨旁人,又該當何解?」

第26章 :強取豪奪季桓他沒有心,他……

剎那間,辛宜整個人都緊繃起來。無形中仿佛有隻巨大的手掌,緊緊扼住她的喉嚨,隨之而來的窒息與瀕死的痛感盡數加之於身。

將她帶回到被叛軍懸於城牆上那日,滴水不進,烈日曝曬,最後落得被拋屍荒野的下場。

而此刻,季桓非但不會為當年的事認錯,反而還對她苦苦相逼,非要將她趕盡殺絕才肯罷休。辛宜從未覺得如此刻這般憋屈崩潰過。

怎麼有人分明做錯了事,卻還能堂而皇之地怨憎斥責那些深受其害的人。

心下泛起一陣苦潮,看來郗和說得果真沒錯,季桓他確實異於常人,更確切的說,季桓他沒有心,他就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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