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珠子不聽使喚地落下來,似有千斤重似的,砸在土堆上,混著泥土濺落在她霜白的裙衫之上。
肅冷的夜風裹挾著熱浪,整個山林開始變得慘紅灼熱。辛宜挖著挖著,忽絕胃中又是一陣翻湧,直接將胃中的東西盡數吐出。
「唔~」她容顏憔悴,面色蒼白。其實,她現在漸漸有些理解了季泠,她與季泠,真是一類人。
命途多舛,同病相憐,還都同那一人有聯繫。
濃煙滾滾,火勢竄等更猛,天上的明月早已看不見。
眼看著棺材就要挖出來了,辛宜的眸子忽地亮了起來,決心將那些覆蓋的土盡數挖掉。
周遭稀稀疏疏的火星飛過,濺落在她的衣衫之上,辛宜都未曾察覺。
耳畔又是一陣巨響,但想到再有一點,再有一點棺材就能全露出來了,辛宜徹底陷入了瘋魔之中,絲毫沒注意到自己身後的一片狼藉。
一身黑衣的男人俯身喘息著,肩膀和手臂上的灼傷泛著絳紅,目光沉沉地看向地上的刨墳的女人。
「辛宜,你不要命了嗎?」男人說話時,袖中的那截斷指隱隱發顫。漆黑的眸光將辛宜視線引至二人身側的一枝著了大火的樹幹上。
那樹幹約莫碗口般粗,許是林上著了火的枯枝。正好順著辛宜的頭頂往下墜。
當才若不是他及時趕到提劍將之擋了回去,那枝幹若是真砸了下去……季桓不敢想那種噩夢一般的結果。
看見季桓,怒火騰地一下竄上心頭。可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便只深深瞪了他一眼,辛宜趕忙繼續刨土。
「辛宜!」見她不為所動,季桓心中的怒火也湧上來了,旋即上前摁住她的肩膀,隱忍道:
「辛宜,別鬧了,先隨我離去!我知曉你恨我,但你實在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山火就要燒過來了!」
他帶著人馬上山時,正好遇見郗和與季泠。得知辛宜還在山上時,他的心就跟熱鍋上焦灼的螞蟻似的,紛亂又焦急。
怕她出事,怕她落入陸淨之手,怕他再也看不見她。
「滾!」辛宜實在懶得同他搭話,盡力掙脫他的桎梏。眼下土層已經全部刨開,只要開棺,只要
她開了棺就能徹底知曉安郎在不在。
季桓也注意到了那棺材,他眸底閃過一絲恐懼。那夜他深刻記得韋允安慘死的模樣。血肉模糊,皮肉潰爛。是以他才趕忙將人草草安葬。
今夜綰綰竟然要刨墳開棺,若叫她見到那韋允安的慘死模樣,那還得了?想必她也知曉,待燒火焚燒過後,兮山上的一切都將變成焦土。
「綰綰,跟我走!」在辛宜將要費力推開棺才時,季桓當即將人攬腰抱起,向後猛退。
霎時,樹上的著火枯枝墜在棺材上,發出「砰」的一聲。帶著生了柏油的棺材一同燒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的瞬間,辛宜當即愣在哪裡,連哭都沒了聲音。
「安郎!不要!不要!!!」
「不要燒,不要燒我的安郎!」
「快停下,停下!」
「嗚嗚嗚,不要!」
伴隨著女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周遭的火勢大片綿延,愈發迅猛。季桓嘆了一口氣,抱著人開始四處躲火。
「放開我,放我下來,我要去見安郎!」雖被他強行抱走,可她的目光依舊死死盯著那著了大火的棺材,在他懷中哭得歇斯底里。
「安郎!安郎!!!」
懷中的女人掙扎撕扯著,瘋魔似的捶打著他的心口。季桓劍眉緊擰,霎時將人抱得更緊,緊到要將她揉進血肉之中。
他帶人進來時,漫山遍野都是燎人的山火,熱浪紛涌,濃煙四起,轟得人險些睜不開眼。
都這般危急了,可她仍像不知道一樣,依舊在那苦苦刨著韋允安的墳塋。也不知韋允安究竟給她下了什麼迷魂藥。
貧賤出身,無權無勢一貧如洗的白衣,哪裡就這般叫她迷戀?莫非僅僅是因為那個孩子?
季桓擰著眉,深深看向他懷中依舊在掙扎的女人。好在他方才抱起她時將那斷刃丟在了地上,不然她定又要衝動地捅向他。
「綰綰,你清醒清醒,他早就死了!」季桓望著她,目光沉沉,不知不覺抱著她的力道又緊了幾分。
「季桓!」這句話驀地提醒了辛宜,她也瞬間回神,反應過來後怒吼著抬手甩了季桓一個耳光!
辛宜怒氣沖沖地看向他,恨的咬牙切齒痛恨。除了季桓那個瘋子,天下誰都可以說這句話提醒他!
他憑什麼這般理直氣壯,仿佛安郎的死與他毫無關係!辛宜不知曉,人怎麼可以無恥到這等程度。
掌風掠過的瞬間,他的步伐果然頓住,縱然有火光照映,他也僅僅只能看見左側的場景,視野到底是受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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