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想跨出門,心口卻猛然一陣絞痛。稜角分明的臉抽搐了一陣,彎身佝僂著,身子顫動卻又僵硬。
季桓咬著牙,繼續死命撐著。鳳凰淚竟然在此刻發作,怎麼能在這等緊要關頭髮作呢?他的孩子,他與辛宜的孩子還等著他這個阿父呢……
「鍾……鍾櫟!」季桓扶著門,扶著門粗喘著喚人。
「去,將季泠和郗和都請來宣苑。」他咬著忍著周身向蟲蟻啃噬般的痛,看見鍾櫟的身影是才肯罷休。
「還城中旁的醫者,都通通帶到郡守府!」
鍾櫟不知發生了何,才令季桓這般痛苦失態,餘光向裡面瞥了眼,昏暗的什麼也看不清。
「喏。」
說罷,季桓整個人頓時跌坐在地上,沒了意識,唇角還淌著一條暗紅的血線。
等了一會兒,見外間再沒了動靜,辛宜穿好衣衫,帶上月事帶後,光著腳走向格門處。
齊瓊之給她的劇毒「穿心」還在,此刻她多想順勢將整瓶都灌進季桓嘴裡。
可他那樣直接就死了,豈不是太過痛快?他倒是解脫了,可府中的人,還有她和阿澈,卻又要踏上另一條萬劫不復的道路。
誠如郗和所言,季桓死了,郭晟沒那麼輕易會放過她。前幾次殺季桓時,她沒想那麼多,只要能殺季桓,她什麼苦都能吃什麼罪都能受。
可這回她卻怕了。且不說如今阿澈還在季桓手上,還在郡守府這龍潭虎穴中。他故意在夜晚將阿澈帶走,就為了同她做那種事,著實可恨又噁心得緊。
從前幾次她為了替安郎報仇,數次棄了阿澈,她對不住阿澈。她這個阿母,終究是不稱職。
「你真是禍害,禍害怎麼配有孩子?」
辛宜踢開他一腳,越過他就要踏著門檻出去。不想腳腕處忽地多了一道險些能捏碎她骨頭的力。
垂眸一看,果不其然,男人雖昏迷,但手下的大掌正死死攥緊她的腳踝。
辛宜想踢他,但無論如何都踢不開。季泠郗和還有他請的醫者很快就要來了,她這般被他禁錮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放手!」辛宜有些憤恨。
俯身掰著他的手,無論如何
都掰扯不開。氣惱之下,直接往男人下腹的要緊處狠狠踩了一腳,痛感使男人猛然驚醒,旋即送開了手。
「綰綰。」季桓痛得緊,悶哼了一聲喚她。
「醫者很快就來了,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但莫要傷害自己。」想到她方才身下的血,腹中正在消散的胎兒,季桓頓時心如刀絞。
但他絕不能放任她出去,冬夜寒涼,她連鞋襪都未穿,小月若受了涼意染了風寒,可是一輩子的事。
心中的執著支撐著季桓起身,縱然心口再如何疼痛,他都要將辛宜抱回榻上去。
「阿澈呢?我問你阿澈在哪?」辛宜瞪著他,惱恨得咬牙切齒。
「綰綰,我不會傷害她,你聽話,回去躺著。你身上還有我們的孩子。」季桓忽地哽咽,垂首紅著眼眸,頗有些狼狽:
「求你,求你別不要他。」
「……」
辛宜靜靜地看著他這副狼狽不堪又低聲下氣的哀求模樣,雖有些得意。可又沒那般得意,季桓再痛苦又如何,他一句祈求和道歉,難道她就能當做過去那些都未發生?
「原來,你季桓也會求人。」辛宜涼涼同他道。這般僵持著也不是事,她最終還是選擇躺在了榻上。
見辛宜重新躺到了榻上,季桓懸著的心最終放下。他跪在床榻邊,縱然雙目紅得出血,唇角還有殘留的血線,也依舊要緊緊盯著她。
辛宜被他這等瘋魔的目光看到發毛,索性側過臉頰,閉上眼睛不看他。
季泠如今就住在郡守府,聽見動靜,匆匆趕來了宣苑。
季桓仿佛看見了大羅金仙一般,當即對季泠道:
「阿姊,今夜無論如何,都要保住綰綰腹中的孩兒!」
季泠進來第一眼就看見了榻上的一灘血。這時候又聽到季桓的請求,眉心突突直跳,驚愕又憐惜地看向辛宜。
見季泠過來,辛宜躺在榻上也不說話,只默默看著她。季泠是醫者,若把脈,自己究竟又孕無孕定然瞞不過她的眼睛。
此番,就看她願不願再幫她一回了。
季泠診脈的同時,對上辛宜的略微有些緊張視線,頓時心領神會。
「如何?」季桓關心則亂,目光直直盯著季泠凝重的神色。
季泠搖了搖頭,替辛宜將身上的被褥蓋好,嘆了口氣。
「阿桓,你怎麼這般不知輕重。」季泠冷聲訓斥著他,「綰綰剛有了一月身孕。」
「但她身子太弱,你又如此胡來,孩子,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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