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勒單于須卜林幽幽看著他,用那勒語道:「你憑什麼斷定季桓會來?」
「他會來的,屆時還請單于莫要手下留情。殺了季桓,我朝陛下定然會重謝單于。」
須卜林聽罷,縷著鬍鬚,與左右賢王面面相覷。
韋允安出帳後,望著陰沉地天,周身忽地一陣寒意,他以掌作拳抵唇咳了咳,看向在草原上漫無目的吃草的紅馬和牛羊,眸色複雜。
若此行順利,他還有命回去,應當能同綰綰長相守了吧。
那勒人馴養牛羊犬馬。前往那勒路上的嗒嗒河中,他發現了一具具被扔進各種的牛羊屍體。
使團中有人心生警惕,同他道那或許是得了瘟疫的牛羊,不然那勒將牛羊當做財產,不見得會扔棄。
他留了心,悄悄折了一隻羊蹄包入帕子中帶在身上。
既然都來了那勒,他總得做些什麼。郭晟與季桓的鬥爭,他如滄海一粒,微不足道,是以別無他法。
但若能少一個那勒鐵騎,邊關百姓亦能得一分安穩。綰綰的故鄉也多一分平靜。
草原上風吹得急切,韋允安抵唇不停咳嗽。遠處烏雲密布,他抬眸看向遠處的天,漆黑的眸子如同雨後泛著水霧的震澤湖面,朦朧卻又分外清澈。
……
祁城鄰近冀州常山郡和。季桓由此進入冀州,將冀州的兵馬統籌完備,才出發去了那勒。
郭晟朝廷先與那勒送信,先委婉言明之前用人不當,有失了國體。這次為表誠意,特意派遣尚書令季桓出使那勒,具體商討兩國國事。
季桓心中冷笑,郭晟還真是無恥。就連之前的雍朝,哪怕是歷經永嘉之亂,被胡人踏破洛陽,都未曾想過對胡人稱臣納貢。
若他外祖盧郡公還活著,得知范陽盧氏出了這麼一個不肖子孫,怕是能氣的活過來。
他算是看透了郭晟,哪怕郭晟要毀了天下,也不會容他坐上皇位。
他索性也陪郭晟演一演。他倒是未直接去那勒王帳,而是派人與那勒送信,約在兩國邊界的樓城約談,並提出釋放周使的要求。
那勒未應,最後提出在那勒王帳南的草場處和談。
到了議和那日,辛宜也要去,季桓拗不過她。一如在吳郡官署時,給她找了一身使臣服飾。
「綰綰莫要忘記答應我的事。」見她繫著長冠太過艱難,季桓想幫她,又被辛宜拒絕。
季桓無奈,苦笑道:
「若綰綰還想殺我,等出了那勒。」他實在看不下去,從後接過長冠系帶,無論辛宜如何反抗,他都不容拒絕。
「那勒人陰險狡詐,茹毛飲血,殘暴非常。我若死在那勒,僅憑韋允安,他護不住自己,更護不住你。」
季桓苦口婆心道。
「我沒那般蠢。」辛宜垂眸掩去目光中的彆扭,袖中指節緊緊攥起,印出一排排月牙。
神智在告訴她,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相信季桓的鬼話。前科太多,他所有的好都是表象。
她當然不會蠢到在那勒殺季桓而使自己和安郎陷入被動。
他此番肯去那勒救安郎,不過是為了——
辛宜忽地抬眸,呆愣半瞬。身後熾熱的目光依舊灼灼,辛宜抿著唇,心中冷笑。
她還要感謝他不成?一切本就是因季桓而起,這些都是他應該做的!
「還有綰綰,將之束起。」季桓垂眸看著辛宜,將她的視線引至身前的隆起處。
「那勒部向來女子稀少,他們侵擾邊關,雖不會次次劫掠,但回回都有女子遭受凌辱……」
辛宜驀地一愣,彆扭道:「我知曉。」
「綰綰,並非是我多事。吳郡再怎麼說,也是我的地盤。若被那勒識破你的女子身份,他們向使臣討去,折辱國體亦是小事,倘若他們真覬覦上了你,」季桓頓了頓,冷聲道:「我會忍不住,殺光他們!」
辛宜擰著眉心,仿如看著怪物般看著他,暗暗罵了句有病,回去重新束胸。
翌日,季桓帶著周朝使團,閒庭信步地進了那勒的大帳。
季桓進門第一眼,就看見高坐主位的須卜林單于。
「聽聞我朝使臣行事不周,衝撞了單于。陛下特意派我來此,攜厚禮來與單于賠罪。」
季桓將態度放得極低,既然郭晟連臉都不要了,那他也不介意再落井下石抹黑郭周朝廷。
將來若他即位,再重新恢復大雍就是。
「令君客氣了。」須卜林笑道,「令君既遠道而來,一路風塵僕僕,不若先行休整一番。」
須卜林話音剛落,坐下的一位左賢王當即道:「本王已遵單于意,設下全羊宴招待大周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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