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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馬夫回頭欲要撩開馬車簾進一步喚醒趕了一夜路的姑娘,馬車簾已先一步被桑泠自己撩開。

晨光落在少女瓷白的肌膚上,眉若春山,眼若秋水,明艷的容貌在一片素雅恬靜的山景中跳脫而出,令人移不開眼來。

是馬夫見識少,也是桑泠美得不可方物,這般模樣出現在如此偏僻之地,任誰瞧了都難免驚艷一瞬。

待馬夫回過神來時,桑泠已踏下馬車,目光安靜平和地打量著眼前的莊子,似乎對初到的新環境並無新鮮感,卻又看得目不轉睛。

「姑娘,這莊子看著像是許久無人居住過了,就你一人來的此地嗎,你家裡人呢,怎未見有人出來迎你?」

桑泠淡淡地收回眼神,清透的眸子裡卻帶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沉穩,只輕聲道:「我還有父兄同行,他們有事在山下耽擱了,大抵午時就會抵達。」

馬夫聞言這才瞭然地點了點頭。

他原是雲台山下的村民,前幾日出行了一趟,返程時正巧遇到了在尋馬車上山的桑泠。

他瞧著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獨自一人,便好心順道載了她一程。

前世亦是如此,只是那時的桑泠面對馬夫的關心,毫無防備地就將自己的情況全盤托出。

馬夫本也是好心,聽她一人遠行又獨居於此,也順道幫了她不少。

只是半山腰上的莊子住了一位貌賽天仙的年輕姑娘一事,也因此被馬夫大大咧咧地傳了出去。

思及那些過往,桑泠下意識又將包袱抱緊了些,開口道:「多謝大哥載我一程,您路上小心,一路順風。」

桑泠的嗓音偏軟,帶有煙南特有的調調,聽在耳中輕緩溫柔,叫人與她說話時也不由自主放柔了聲調:「好好好,你家中有人同行我便放心了,那我便走了,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就到山下的村子裡來找我,我姓劉,單名一個力字。」

劉力殷勤的示好卻並未換來桑泠與之交換姓名。

前世之事不全怪劉力,但桑泠自也很難在遭受牽連後,還對他和睦相待。

桑泠微微頷首不再開口。

劉力頓了片刻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頭,這才駕著馬車離去。

直到周遭徹底安靜下來,桑泠抱著包袱的手臂才逐漸鬆緩。

隨著她邁步踏入莊子的步伐,懷裡裝著盤纏的包袱發出清脆叮嚀的碰撞聲。

為了讓她能夠順利抵達江州,臨行前母親幾乎翻出了自己所有的首飾家當給她當盤纏。

桑泠一路節儉,如今已到江州境內,包袱里還有大半首飾未換成銀兩用掉。

但那是前世的她。

桑泠入屋後,動作利索地把久未有人居住的莊子收拾打理了出來。

簡單盤算過需要置辦的物件,忙碌到臨近午時,便輕車熟路地走出莊子,一路朝著山下的小鎮而去。

飽滿的精氣神,輕盈的步伐,皆是上輩子拖著病弱身軀苟延殘喘好幾年的桑泠,許久未曾體驗過的感覺。

從知府默默無聞的表小姐,到嫁給玄北將軍後的後宅夫人。

桑泠上輩子的日子談不上有多好,卻也一直無憂無慮,安穩平和。

丈夫死後那幾年,是她人生中最為灰暗的幾年。

無人可依,無處可靠,早年身子落下的病根也在丈夫去世的同年生出了病疾。

那些日子艱難苦澀,暗無天日,三十歲那年她便在空蕩蕩的將軍府內香消玉殞了。

臨死前她曾痛苦地回首過去,不知自己究竟是錯走了哪一步,最終竟會落得如此悲涼的下場。

是不該離開煙南遠行江州,不該在知府默默無聞畏手畏腳。

還是不該嫁給聞野,年紀輕輕便守了寡。

桑泠並不算聰明,也沒有廣闊的見識。

直到眼下竟重生回到及笄這一年,她對此也仍然沒有想出確切的答案來。

她只知道,重活一世,自己再不願去過那般苦日子。

無論用什麼辦法,她這一生要過得舒暢過得好,沒什麼比自己更重要,她需要儘可能地為自己做打算。

桑泠在午後抵達了雲台鎮。

前世她住在莊子裡時,鮮少會下山進城,僅是來過一兩次,如今年份久遠,再見街景大多是生疏的。

但她此番進城目的很明確,沒有多做閒逛,徑直隨著記憶中的方向找到了當鋪。

一舉當掉了餘下的所有首飾,也不過換取了三十七兩白銀。

放在那時的桑泠定是覺得盆滿缽滿。

可做了幾年將軍夫人後的桑泠,卻是嘴角抽了抽,有些不滿足於這區區三十七兩白銀。

她或許當真是被聞野給養嬌了,一時間竟對重生後的生活感到有些絕望。

畢竟她什麼也不會,僅有這三十七兩銀子的家當,實在想不出自己能夠如何發家。

思及此,桑泠忽的又想到了她那位上輩子英年早逝的丈夫。

那原本是一樁不叫人看好的婚事,但卻是令人意想不到的舒適。

若說桑泠上輩子過得最舒坦的日子,便是嫁給聞野後的那幾年。

聞野本是大齊赫赫有名的玄北將軍,聽聞他十三歲從軍,十五歲任將。<="<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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