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瞧著分明就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別說是寡婦,甚至都還未成過婚,也不知她將來丈夫若是知曉,還未將人娶過門時就已被妻子咒死是什麼心情。
但桑泠並不在意聞野明顯的不相信,仍舊沉著冷靜地繼續解釋道:「丈夫離世後我一人來此獨住多有不便,也怕山下的村民說閒話,所以向方才那位大哥謊稱你是我的兄長,他既是知曉我家中還有別的親人,便不會出去胡亂傳了。」
聞野意味不明地看著她:「你利用我?」
桑泠眨眨眼,一點不覺慌亂:「我救了你,你幫幫我啊。」
聞野險些又被氣笑,頭一次被人利用,還利用得如此理直氣壯。
但桑泠是寡婦的事顯然為假,獨住在此卻是為真。
聞野並無興趣去探究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為何獨住在此,終是將注意力轉移回了桌上擺放的藥材上。
他的傷勢拖不得,也的確因桑泠的相救得以在最短的時間內進行祛毒治療,否則這隻腿待回營後才開始處理,怕是要留下什麼後遺症。
小姑娘除了有點黑心,倒是幫了他大忙,這點利用也沒什麼可計較的。
閃電褪去,周圍沉入一片黑暗。
她驚慌逃竄間,濕滑的泥地讓她下意識伸手找支撐點。
掌心下溫熱一瞬,她又赫然頓在原地。
是熱的。
桑泠遲疑地轉頭,逐漸再次適應黑暗的視線落在眼前的身影上,模糊看見了他胸膛微弱的起伏。
還活著。
雷聲轟鳴,桑泠卻呆在了原地,腦海中有片刻空白。
直到思緒回爐,她才忙不迭躬身湊近,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的確還活著。
可是,聞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雷電交織,大雨狂肆。
桑泠僅站在原地猶豫了一瞬,便迅速有了動作。
她搬動著聞野的身體,吃力地往淺坡上拖。
一度成為累贅的小推車在此時派上了用場,否則以聞野身高體壯的重量,桑泠的細胳膊細腿壓根無法將他帶離此處。
桑泠負重前行回到半山腰的莊子裡已是狼狽不堪,但她來不及過多休息,簡單換過濕透的衣衫後,又匆匆將聞野搬進屋子裡來。
點燃燭燈的屋內讓桑泠這才將眼前的面容徹底看清。
一路的雨水沖刷了他身上大部分血漬,稜角分明的面容毫無血色,濕發凌亂地披散開來,那雙總帶著令人感到壓迫感的凌厲雙眸緊閉後,令他整個人戾氣退散,再無更多氣勢。
桑泠的記憶中,聞野一直是冷靜沉穩的樣子。
他不苟言笑,冷淡疏離,讓人心生距離感,總覺得他難以接近。
高挺健壯的身形令他即使是不良於行,也仍舊令人生畏。
無論何時,她都未曾見過聞野如此時般虛弱狼狽。
桑泠不知如今的聞野為何會受傷倒在山林中。
但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前世雖一直相處得平淡,聞野在世時卻從未虧待過她。
就當回以他前世對她的照拂,自是不能放任他不管的。
馬車內的少女正襟危坐,睏乏得眼皮打架也仍舊提著心弦緊抱懷中的包袱。
車軲轆碾壓過一塊硬石騰起顛簸,她懷中的包袱在搖晃中發出叮鈴的碰撞聲響,驚得她瞬間又瞌睡全無,連忙收緊手臂按住了懷中的響動。
桑泠眸光微顫著警惕馬車外的動靜,好在行路的嘈雜聲掩蓋了懷中的聲響,似乎並無人察覺異樣,她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一隻白皙皓腕輕撩開馬車簾。
桑泠看著窗外光影晃動的山景,和遙遠記憶中的零星碎片逐漸重合在一起。
她這才確信,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前世,桑泠在十五歲這年,被母親遠送江州投靠表姑家。
馬車再往前走不遠,便會抵達暫且安置她的莊子,待表姑家之後派人來此接她入城。
這段路途中的記憶重新浮現腦海,複雜的情緒交織在心頭。
桑泠重重闔眼,抱緊了懷中的包袱。
如此人生,重活一世,她自不想再重蹈覆轍。
馬車終是在日照初升時停在了半山腰上的莊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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