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桑泠如今仍沒想通,那時的聞野明顯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為何會有心思注意到她是否有動筷,飯席間在做什么小動作。
又為何要在意她這個無關緊要的妻子是否有好好吃飯。
桑泠咽下一口菜,緩緩抬頭,視線無意識地就飄向了聞野。
眼看六子又要口出狂言了,阿毛連忙拉住他,自己上前道:「將軍,我想桑姑娘想聽的或許不是大道理,心悅一人本就是沒有緣由不問道理之事,三個月過去,桑姑娘心意仍舊,卻叫你說了那些話傷了心,自是氣惱的。」
六子根本就拉不住,一聽阿毛開了口,就是落在後頭了,也揚聲道:「可不是嗎,況且桑姑娘這般討人喜歡,又不止將軍你一人喜歡她,這會不就有個什麼江什麼的公子,他們不是連婚事都快定下了,將軍你不著急我可著急呢,莫說三五年,就是三五日,桑姑娘也有可能成為別人的妻子呀!」
聞野臉色一變,霎時身形緊繃。
桑泠躺在床榻上怔愣半晌,記憶中宴席的後半段就像是缺失了似的,未曾留下任何片段。
她應是醉得不輕,最後也不知自己是怎麼被送回屋中的。
屋外晨光灑落,已是天亮。
用過早飯後,蘇氏告知她今日府上設有宴席,正巧也迎她遠道而來,讓她收拾一下一同出席。
這番話語熟悉,就如同前世一樣,桑泠有些怔然。
因著她重生而改變的軌跡,竟讓宴席提前了一整年。
昨日偶然的發現讓她越發覺得不安。
思及那些過往,桑泠下意識又將包袱抱緊了些,開口道:「多謝大哥載我一程,您路上小心,一路順風。」
桑泠的嗓音偏軟,帶有煙南特有的調調,聽在耳中輕緩溫柔,叫人與她說話時也不由自主放柔了聲調:「好好好,你家中有人同行我便放心了,那我便走了,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就到山下的村子裡來找我,我姓劉,單名一個力字。」
劉力殷勤的示好卻並未換來桑泠與之交換姓名。
前世之事不全怪劉力,但桑泠自也很難在遭受牽連後,還對他和睦相待。
桑泠微微頷首不再開口。
劉力頓了片刻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頭,這才駕著馬車離去。
聞野富裕,且出手闊綽,應是不會賴她這幾兩小錢的。
李耀在村子裡隨意找人問了兩句,便知方才那姑娘是來找劉力的。
他興沖沖找了來,果真與他猜想的沒錯。
劉力不知李耀在想什麼,只知桑泠要走自己心情很是低落,回答李耀時語氣便也不太好:「是啊,她明日便走,她本也不是此地人,模樣氣質皆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你別打什麼歪主意,就死了這條心吧。」
李耀哪容得劉力這沒用的馬夫警告自己,他面目猙獰呵斥道:「少在這給老子裝好人,你敢說你對那娘們沒心思嗎,不是老子家的地,就你這臭要飯的馬夫早就餓死了,還妄想娶媳婦生孩子?你才是趕緊死了這條心。」
實則,所有東西加起來才不到二兩銀子。
若不是因著眼下自己對於聞野只是個陌生人,桑泠興許會膽大地開更高的價。
桑泠記錄完後卻發現聞野並沒有回答她,她抬頭向他看去,他也並沒有在查看藥材。
她心裡霎時有些許慌亂,莫不是此時的聞野並不似前世那般慷慨。
可是區區八兩銀子,實在不像是聞野會計較的小錢。
對上桑泠微變的神色,聞野直白問道:「方才為何那樣喚我?」
桑泠一愣,想起自己迫於無奈下的一聲「哥哥」。
前世桑泠也這樣喚過聞野,在那夜實在受不住他猛烈撞擊下,她求饒著討好著,嫣唇吻在他滾動的喉結上,灼熱的呼吸撲灑頸間,支離破碎地喚著:「哥哥,受不住了,求你……」
僅此一次,桑泠因這聲「哥哥」遭了更大的苦果,似騰上高空,又似沉入海底。
顛簸一夜,失控一夜,自那之後她是再也不敢如此喚他了,即使不是在榻上。
可方才她可不是這個意思。
見聞野執著於這個問題,桑泠腦中思緒飛轉一瞬,只得半真半假回答他:「抱歉,沒有提前徵得你的同意,但剛才情況也比較突然,我實在別無它法,只得如此了。」
聞野意外地挑了挑眉,繼續問:「你遇到什麼困難了?」
「其實……」桑泠話語一頓,抬眸直勾勾地看著聞野,一雙湛亮的眸子清澈又真誠,找不到半點唬人的假意,她一字一句道,「其實,我是個寡婦。」
一聲低磁的輕笑勾得人耳根發癢。
聞野笑得肆意,唇角上揚,連帶著眼尾都蔓上了戲謔的意味,對桑泠無比真誠的解釋感到荒唐。
小姑娘瞧著分明就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別說是寡婦,甚至都還未成過婚,也不知她將來丈夫若是知曉,還未將人娶過門時就已被妻子咒死是什麼心情。
但桑泠並不在意聞野明顯的不相信,仍舊沉著冷靜地繼續解釋道:「丈夫離世後我一人來此獨住多有不便,也怕山下的村民說閒話,所以向方才那位大哥謊稱你是我的兄長,他既是知曉我家中還有別的親人,便不會出去胡亂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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