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聳聳肩,一臉無辜說:「我可沒《BOSS》主角那麼受歡迎,他是校園男神,只跟他說過一句話的人都把他當成白月光,我在學校都沒人喜歡。」
只說過一句話,就把主角當白月光的自然是《BOSS》中的另一名男主,人類基地最強戰力的代表執行長。
寧山聞言笑了笑:「小段不必謙虛,你知道他們喜歡你,只是不敢喜歡你。」
寧山將最後的「不敢」兩個字咬了重音。
到底是名導,他這句話幾乎一針見血指出段循與《BOSS》男主這類家世背景的少爺背後光環所賦予他們的加持。
有這樣的家世,有這樣的臉,他們就將有底氣坦然自若被任何人欣賞、喜歡、愛慕。
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配得感」。
它跟普通人所謂的「自戀」、「普信」有著本質區別,恰恰是只存在於他們這個階層的天之驕子所獨享的「自知之明」。
與此同時,這其實也是段循提出「主角為什麼會愛上執行官」這個問題的根源。
因為任何人喜歡他們都是合理的,應該的。
所以他們要獨獨鍾情其中一人,反而變得很難輕易讓人信服,甚至都難以說服自己。
段循試著說出自己的理解:「執行官的暗戀的確很深沉動人,我覺得如果是現在的我也許會被打動。」
段循話鋒一轉,又說:「但是主角那樣一個悲天憫人的『聖父』,他把家人的死亡歸咎於自己,把人類基地覆滅的責任也扛在自己身上。」
「主角在進入執行官所在的倖存者基地前,已經連飯都沒法正常吃,覺也睡不了,精神世界瀕臨崩潰。。」
「我覺得他那時候就像一具行屍走肉萬念俱灰,所以我不明白在那樣的狀況下,他怎麼又會忽然貪戀起了『風花雪月』?」
雖然是一個披著末世皮的戀愛故事,但如果理解不了人物感情發展的邏輯與合理性,那麼段循覺得自己無法詮釋角色。
寧山聽到段循對「第一主角」的人物剖析,眼底閃過幾分意外與讚賞。
他靜靜觀察眼前的太子爺。
段循有一副極為優越的皮囊,這麼近的距離,純素顏的狀態下,寧山依舊幾乎找不到段循五官上的任何瑕疵。
他的某些角度與二十年前騰空出世,驚艷震動了整個電影圈的喬長哲有著驚人的相似。
但段循又是不一樣的。
段家少爺含著金湯匙出生,喬影帝的眼神是憂鬱的、厚重的,而段循的眼底卻綴著一往無前破開混沌的光。
「你理解的沒錯,但還有一個前提——」
寧山點撥道:「末世以前,主角生活在愛里,他的家人愛他支持他,父母輩、祖父母輩,還有他的妹妹,他們組成了主角心臟的血肉,精神的依託。」
「然而末世後,主角卻以一種極其慘烈的方式失去了他們。」
「小段覺得,家人親人的愛與朋友、戀人之間的區別是什麼?」寧山引導段循,適時拋出問題。
段循想了想,回答:「由血脈親緣維繫,不計較公平得失、踏實、牢固、無保質期的愛?」
寧山滿意地點頭,又道:「那麼你現在形容一下,你印象中執行官的暗戀是怎樣的?」
《BOSS》中,段循對那位人類倖存者基地執行長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沉默。
他的愛和他的人一樣,深沉又沉默。
在明知自己喜歡的人在裝普通人欺騙自己的情況下,不問緣由義無反顧全力配合對方,從始至終堅定對方有自己的理由。
「從愛情的角度去看的話,這種愛應該有點傻。」段循攤手坦言。
愛情應該是熱烈的,追求荷爾蒙刺激的,而執行官的愛因為太沉默而與愛情格格不入。
「有點像『爸爸』的愛。」
段循說到「爸爸」,忽而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
準確來說,那應該定義為文學作品中理想化的父愛。
寧山並不否定段循的說法,他也笑了笑接話:「現實中父愛其實能做到這樣的也不多。」
「執行官的愛是無指望的,因為他從始至終沒想過讓被暗戀者知道。」
「他為他暗戀的人所做的一切,在被主角所洞察時,主角已經褪去過去所有的光環,失去生命的情感依託。」
「試想一下,主角絕望求死卻發現手握閘刀的劊子手愛慕自己。」
「執行官的感情,無望、無條件、不求回報。」寧山看著段循,「這樣一個人,捧著一份不是『血緣至親』勝似『血緣至親』的赤子之情。」
「他在你風光無限好的時候默默無聞凝望你,而在你墜入深淵的時候又站出來無條件擁護你、托舉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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