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那麼多,真有點生死與共的難友感覺了。夏燃也得承認,南熄是個非常優秀的末日求生夥伴。
夏燃這二十三年的人生有數不清的朋友,有肝膽相照的,有萍水相逢又匆匆從各自生活中撤離的,也有像沈輝這樣看錯眼的,但沒有一個人像南熄一樣,複雜棘手到讓他時常不知道該怎麼去對待。
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他徹徹底底地變成了一個世故的大人了。夏燃小的時候想著這輩子一定要幹大事,一定不要像那群在餐桌上應酬喝酒,溜須拍馬的大人一樣,他要成為英雄,要成為所有人都景仰的人。但世界上沒幾個英雄,能被人記住的英雄更是少,也沒有人恆久地處在溢滿流光肥皂泡泡的年少時代。
夏燃在長大的過程中接受自己是個普通人的事實是費了很大的勁的,大學再次遇到南熄的有一段時間,每天都想著挑戰他,不管是專業還是籃球或是其他,往往又力不從心。
夏燃覺得自己走入了一個怪圈,別人面前他還是那個發光發亮的小太陽,但是內心變得自卑又自負,無法抽離,一切都是自尊心在反覆作祟。但他好歹花了幾年的時間重振自己,強迫讓自己成為了小時候最牴觸的那一類大人。
當這個改變真正來臨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並不驚慌也不憤世嫉俗,去掉了一身鋒利尖銳的刺,其實也是一種和世界的息爭。這些破崖絕角的蛻變也讓他放平心態,重新認識了一下南熄。只要不張嘴就是挖苦的情況下,這個人倒也沒那麼難相處。
甚至,還挺可靠的。
特別是今天見到了杜詩蕊變異後的喪屍,原本熟悉的鮮活生命啪得一下在機槍下消失了,他突然有些畏懼死亡,畏懼夥伴的死亡,也畏懼自己死亡。但是南熄好幾次都化險為夷地救了他,甚至不惜讓自身都面臨著生命危險。
這足以讓他明白南熄並不討厭他,而是把他當成了需要照顧的弟弟,也足以讓他滿心感激地放下牴觸的情緒去跟南熄共處。
也是在這些一刻不離和同甘共苦的時間裡,他和南熄各自在面對對方片面刻板的情感中退了五十步,無意間卻又靠近了一百步。
「哪裡不一樣?」南熄追問道。
「我不會再去想著怎麼超越你,有些時候看到你就平和了許多,感覺又回到了小時候。」夏燃的眼睛亮閃閃的,他看向窗外已經停了雨的蒼穹,銀色長河中的點點星稀也是亮閃閃的,「你還是那個什麼困難都難不倒的鄰居哥哥,我還是小跟屁蟲,但這次我會以最積極的心態跟我們博士哥哥學習,而不是那些見不得光的嫉妒、犯軸和怨恨。」
「哪裡見不得光。」南熄淺笑了一聲,「你不是永遠在太陽底下嗎?」
「我又不是太陽能的!」夏燃哭笑不得。
他看著南熄舒展開來似笑非笑的眉眼,他難得和南熄這麼掏心掏肺地對話,也很少把自己剖析地那麼徹底。
眼前這個人既是他少年不成熟時的假想敵又是數次危難中攜手共計的人,他曾經在過去十幾年無論如何都會想著逃離有他的空間,如今卻不由自主地直視他、接近他,又依靠於他。
「我們和解吧師兄,之前的壞情緒都一筆勾銷。」夏燃朝南熄伸出了手,「但是你救我的感人事跡我還是會銘記於心的,我夏燃不喜歡欠別人,總有一天我會還你這個人情。」
南熄遲疑了一秒後握住了他的手:「前半句我接受,後半句有點矯情了。」
「切,你每次都冷嘲熱諷的,其實心裏面感動地要死吧?」夏燃戳著南熄的肩膀,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得意神情。
沒等南熄回答,顧行舟打開衛生間的門,一身寒氣地走了出來,頭髮還是濕的向下滴著水,他垂著頭低落地坐在他們對面的床上,然後一言不發地背對著他們側躺下去。
夏燃從包里掏出一塊毛巾扔到顧行舟的頭上,正好把他的臉蓋住,「先把頭髮擦乾。」顧行舟聽話地起身擦著頭髮,然後擦著擦著就把臉埋在毛巾里,顫抖著肩膀無聲地哭著。
夏燃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從口袋裡掏出現階段毫無用處的銀行卡塞在顧行舟的手裡,「今晚是除夕,別哭了老顧,你看我把所有家底都給你當壓歲錢了。」
顧行舟擦掉眼淚看了一眼手裡的卡,然後扔回給夏燃:「媽的夏燃,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卡就是廢卡!早就沒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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