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江雪剛出生沒多久，那個時候她經常和婆婆吵架，然後就帶著小江雪回娘家，她在的時候，對他挺好的。

讓他看著妹妹，質疑姥姥對他不公平對待，會把自己碗裡姥姥特別給她準備的葷菜加到他碗裡，會在夏天的時候給他洗澡，然後用有點心疼的聲音說，太瘦了。

那麼一點點的好，支撐著小小的他。

再大點她出去打工去了，再回來就是吃一頓飯就離開。

拿錢給大舅的時候討價還價，偷偷的塞錢給姥姥，然後跟他說聽姥姥的話。

再後來他聽姥姥說她又有了孩子，還是雙胞胎，那年孩子太小她過年都沒有回來，第二年再回來，她的臉上沒了笑容，她變得很焦慮急躁。

之前那麼疼愛的妹妹她都不喜歡了，他更是了。

她不讓他再叫她媽，無論人前人後。

聽見別人叫他小野種的時候看他的眼神帶著審視和後悔。

給錢的時候滿口抱怨，不再塞錢給姥姥，向姥姥抱怨錢不夠花。

再後面他也就不需要她了。

大舅和大舅媽家的孩子，沒叫過他的名字或哥，叫他小野種。

他雖然上在了大舅名下，周圍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怎麼來的。

野種，小野種，他被好多人這樣叫過。

他的童年，吃不飽，穿不暖，被打罵，被欺負無力反抗的時候無數次想一死了之，他無數次希望他叫媽媽的那個女人能夠來解救他，沒等來，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在心裡責怪這個壞女人為什麼要生下他。

是的，如她上面所說她是花了錢的，但是大舅大舅媽兩人錢拿著，姥姥買點東西幾家的孩子盯著，敢給他吃一點就罵姥姥里外不分。

隨著她的年齡越來越大，他的存在越來越尷尬。

當他有能力反抗的時候，試到反抗帶來的效果，他才開始慢慢撿回自己的自尊來。

死都不怕，疼點怕什麼。

欺負他就不要命的打回來，不能把他打死，就要被他打敗。

所以他在小學四五年級開始，成為小學基本上頭頭一樣的存在。

初中後，還是打架。有小學的威名在，很少出手，身邊圍繞著一群追隨者。

當時最好的朋友打架失手把人打傷，去坐了牢，當時老師找他談話，他才意識到，這是法律時代，他快成年了，在社會上打架，有警察管，是要坐牢的。

意識到這點，他畢業後解散了之前那一群小弟，混了一年多，然後和陳華到S市打工，大城市打架更是，拳腳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記憶中上次打架就是過年打大舅夫妻，所以他其實並不是喜歡打架鬧事的性格，能靠打架在他們鎮上打出名聲來也是被逼的。

但是看到劉燕，哪怕是妹妹之前約法三章提醒了他，他還是忍不住暴虐的脾氣。

她的一句話，一個眼神，能的引起他的煩躁憤恨來。

眼前的她絮絮叨叨的說著養他這麼多年外婆和舅舅來要的錢，說著自己的不容易，自己的辛苦。

「簽還是不簽。」拳頭落在茶几上，玻璃的茶几，發出刺耳的聲音。

劉燕立馬閉上了嘴，過了一會像是想清楚了一樣說：「我簽！那說好了，簽了立馬走，我就當沒生過你。」劉燕其實被劉青霖的舉動嚇了一跳，看著他晦暗不明的臉，劉燕慫了，簽就簽，不然這混不吝的可能真的會打她也說不定。

本來就是個不指望的，哪怕不簽這個，以後也指望不上。

迅速的在兩張紙上都簽了名字。

「奶奶，你今天在這也算是幫我做了個見證，這份就你幫她收著吧。」劉青霖把自己的那份遞給妹妹讓妹妹繼續放包里，另外一份沒有給劉燕，而是遞給了一旁的江奶奶。

這兩人說話江奶奶是一直看在眼裡，和江雪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也沒有參與進去。

劉青霖突然把這個紙遞給自己，她看了眼二兒媳婦的神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就接了下來。

乖乖勒，剛剛在車上那個脾氣很好的男孩子，現在氣勢真嚇人。

或者不應該再叫孩子，就是個成年男人。

不過想想也是，沒有脾氣，沒有主張，也沒法在外面混的好，賺到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