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縹緲虛幻的泡影。
是他打磨在手中的木料,搭建出可以觸碰得到的木橋。
謝津延不是沒有感受到他的喜悅。
他的反應太容易寫在臉上了,無論是受驚,迷茫,驚慌抑或是喜悅,他總像是努力想要把自己藏起來卻早已把雪白脖頸暴露在惡狼視野里的小兔子。
「很開心嗎?」謝津延也跟著愉悅。
起了淺淺的風,將遠處稻田的稻香吹過來一點,撩在鼻尖。
謝津延跟在他身後,看他步履輕快地踩在泥土路上。
風將他寬大的衣擺掀起一角,謝津延沒去注意落在自己鞋頭上的灰塵。
江之遇點頭:「很開心。」
隨後他又說:「我收回剛才說你很兇的話,你要是不總那樣突然離我很近,把我堵著,你也挺好的。」
「我也挺好的。」謝津延從來沒被人這樣評價過,有些想笑。
又經過那方池塘。
謝津延往池塘邊上走近了些,輕輕晃動著水波的池面倒映出他的身影。
他往池面上瞥了自己一眼。
唇角被水波拉扯出蕩漾的弧度,他哪裡像他說的那樣凶凶的?
「你別靠近水邊了,等下大鵝又要來啄你。」江之遇見他對著水面在照,不知道照什麼。
薄薄唇角扯了抹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謝津延便離開,走回小路上。
兩道身影再次被樓上的視線收進眼中。
霍嶺生捻著佛珠的手指一點一點收緊。
回到家中,江之遇見眼前的男人收拾起東西。
「你這是要走了嗎?」
謝津延將圖紙收好,轉頭看他:「我需要回公司儘快把這些事情落實,讓勘探隊和工程師早日入駐這裡。」
那就是從北城當天來當天回。
難怪他說讓宋秘書幫他另外申請了一條直升飛機的直飛航線,把直升飛機直接落到他家門前的空地上。
江之遇哦了聲,瞭然。
突然聽男人低低的聲音道:「你這樣,我會以為你捨不得我。」
江之遇怔了怔:「我為什麼要捨不得你?你不是說因為這些援建項目最近會來這裡比較勤嗎?」
謝津延:「……」
謝津延直起身,黑沉眼眸看過來。
每一次從這裡離開,都會產生一種眷戀的感覺。
他注視著這雙望著他的眼睛,心底湧出許多情緒,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眷戀。
「我走了,除了教嶺生木工,其他時間你不要讓他離你太近。」
「這樣的話之前黎少爺在時你也對我說過,他們不是你的朋友嗎?」
江之遇忍不住好奇問。
「我總感覺你好像很防備他們一樣。」
謝津延心裡就有點煩躁。
「總之,等他學完你就儘快讓他離開,我的朋友們都不是什麼好人。」
江之遇嘀咕:「你和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們不是好人,那你呢,和他們玩到一起,你也不是好人?」
謝津延:「……」
直升飛機在空草地上響起隆隆的聲音,螺旋機翼轉動,捲起一陣飛揚的草屑和塵灰。
附近的村民還有很多小朋友都過來湊熱鬧看。
江之遇望著逐漸升到空中,伴隨著拉遠的轟隆隆的聲響,最後化作一個小點消失在天際的飛機。
想到男人剛才的臉色。
他說錯什麼了嗎?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他沒去過學校,可也知道這句話。
昭昭小叔數落他的朋友,不就是在數落他自己嗎?
江之遇搞不懂他們幾個人之間的友誼。
他轉身回到屋子裡。
這一天因為這個男人乘直升飛機突然到來又快速離開而擾亂了平靜。
事實上,他這段時間一直有這樣的感覺。
像平靜的湖面投進去一顆、兩顆、三顆石子,一圈漣漪還沒有消散,另一圈漣漪又泛了過來。
這和江之遇原本預想中的平淡生活有很多不同。
可他說不上來是討厭還是喜歡。
因為他的生命沒有這樣熱鬧過。
晚上給自己煮了碗自己包的提前凍在冰箱裡的餛飩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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