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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說到了謝長歡的心坎里,平日裡是不得不陪著,有懶不躲可就不是她了。

況且若那人是蘭園之主,此處必是銅牆鐵壁、無隙可乘……

離開前,謝長歡囑咐暗六:「守在公子身邊時,定要專心。」

暗六站得筆直,「是!」

正午時分,學子們多在休憩,園中侍童連腳步都放得輕了些。來回走過兩遍,謝長歡記得清路,便獨身往東南角院落走。

禾落守在屋前,小腦袋時不時地一點一點,明顯是困得厲害。

謝長歡壓低了嗓音,「禾落,先回去休息,我也要小睡一會兒,晚些時候你再來。」

禾落揉了揉眼睛,「姑娘,那你有事讓人喚我。」

「知道了。」

謝長歡著衣躺在床上,閉目凝神,這屋子處處古怪。遠看被褥平平無奇,可入手細膩光滑,皆由上等布料織成,絕非凡品。

神秘莫測的蘭園主人,莫不是當她是個傻子……

困意襲來,她不再多想,秉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安逸睡下,無人催起床,實乃人生幸事。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謝長歡睜眼躺在床上,梳理著近日發生之事,依舊無丁點頭緒,心上紅線亦無抑制跡象,若塵和尚忒不靠譜!

靈祈寺。若塵大師念經的聲音頓了一瞬,又繼續了。

念著虛無縹緲的所謂契機,謝長歡的眼神逐漸渙散,直至屋外傳來了陣陣琴聲。

院中玉蘭樹下,有位蒙著面紗的女子端坐於琴前,正是中秋訪友那日傅家馬車撞到的人,只消一眼,謝長歡認出了對方。

那女子,雲顏亦然。假若是見過謝長歡這等容貌的女子,自是難以輕易忘卻。

雲顏按停琴弦,出聲問好:「姑娘,是你,我們曾有過一面之緣。」

謝長歡走至她身前,「是,確有緣分。」

雲顏摘下面紗,映入眼帘的,是個如出水芙蓉般秀麗脫俗的女子,她看上去甚是柔弱,周身不見任何攻擊性。

「姑娘,我彈琴可有吵到你?」

「並未。」

謝長歡隨意坐下,聽著雲顏彈琴。她應是蒔花院的清倌,琴聲雖好,可有幾處始終滯澀不通。

聽傅知許彈曲漸久,謝長歡的耳朵都被養刁了。她不是古道熱腸之人,也不會隨意提點對方錯處。

雲顏苦學不倦,一首曲子彈了好些遍。詩會所奏,難登大雅之堂,謝長歡甚至能想像到,屆時傅知許聽到此錯漏百出的琴曲時的模樣。

兩刻鐘後,禾落姍姍來遲,「姑娘,是我的錯,一不小心睡過頭了。」

謝長歡一點不介意,「無事,我在聽曲子呢,禾落你來,我們坐著一塊聽。」

禾落鼓了鼓掌,「好啊!禾落不曾聽人彈琴,這位姑娘人美琴聲也美,那我去準備些吃的!」

小院歲月靜好,直至有位不速之客的到來,來人穿著濃艷鄙俗,與蘭園格格不入。

那女子蠻橫打斷了雲顏的琴聲,「彈彈彈!難聽死了,不知道我要休息嗎?再吵吵,別怪我收拾你。」

謝長歡皺眉,心想:這人好生無禮,她應和這位姑娘同是蒔花院之人,只是二人之間齟齬頗深。

雲顏習以為常,且向那女子福了福身,「抱歉,原姐姐,是我思慮不周。」

那女子卻不依不饒,「哼!別以為媽媽讓你來這蘭亭詩會,你就能高人一等,爬到我頭上!你要記住,若不是我手受傷,你哪能白撿了這機會!」

話畢,女子拂袖而去。

禾落很同情雲顏,她湊到謝長歡身邊說:「這位姑娘好可憐,今晨搬運行囊時,我便瞧見了。她得獨自搬挪沉重的木箱,也是方才走的那人,不許任何人幫這位姑娘。我於心不忍,想攙扶她一把,卻遭了一通數落。」

謝長歡不知這些,看樣子這位姑娘真是處境艱難。再見即是緣分,或許她能幫上一幫。

「姑娘,只有自身強大,方能逃離被欺負的命運。你琴技未臻高超,然有天賦,琴聲亦能說話,我能聽見你的故事。」

謝長歡極少勸慰人,她甚至耐心指點,告知此曲何處仍需改進。

「多謝姑娘!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對了,奴家名喚雲顏,是蒔花院的人。」雲顏趕緊起身道謝,她知此曲已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必客氣,我叫謝長歡。」

「姑娘,奴家想回屋將曲子再練練,您請便。」

禾落幫著雲顏將琴送入屋中,謝長歡這才轉頭看向院門,有人在那兒站了許久。

「懷瑾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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