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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波已歇,謝長歡情不自禁地送去一個誇讚的眼神。

傅知許溫柔笑著,緩步上車,墨竹緊跟其後。謝長歡拉住犟在原地不動的傅知琛,推著他上了馬車,而她則坐在靠近車帷處的位置上,關心情緒低落的小少爺。

「知琛,沒怪你,等會兒回府,我考校一下你的劍術學得如何,可好?」

垂頭喪氣的小少爺偏頭鼓嘴,瓮聲瓮氣地說:「我學得不好……因為沒人教。」

車轅上的暗一抬頭望向藏於屋脊後的黑色衣角,沒忍住輕咳了聲,小少爺還真是……會順著杆子往上爬。

「往後我教你,別不開心了,嗯?」謝長歡雙手交疊抱於胸前,勾唇說道。

「真的嗎?」傅知琛唇邊的笑意已是壓不住,卻仍在努力控制。

「是。」

「不准騙人。」

「好。」

傅知琛「嘿嘿」兩聲,同時不忘拋給墨竹一記眼神殺,炫耀之意溢於言表。被安慰好的小少爺開始滔滔不絕地述說他的劍術,手也不安分地左搖右晃。

「不是沒人教麼?暗六暗七沒教你?」

謝長歡伸出手指點住傅知琛的額角,後者終於心虛地停下動作,嬉皮笑臉地解釋,欲蓋彌彰說的就是他。

與謝長歡隔了一個身位的傅知許,眼神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他好幾次躲閃,都未被發現,便膽大地窺視起來,隱晦的愛意與苦澀的痛意於他的眸中交替。

傅宅的生活與之前差別不大,除去謝長歡不會與傅知許親密接觸,她在避嫌。而傅知許內心鈍痛卻無濟於事,有些事藏於心間或許尚留有餘地,一旦剖析於日光之下,他不敢承受無法挽回的後果。

偶爾,雲顏會送些吃食和首飾到清和苑,她感念謝長歡的求藥之恩,令她身子康健。傅宅予她遮風擋雨的庇護所,傅家夫婦亦將她視為貴客,雖親近不足,但始終禮待,曾經是出於私心強求留於傅宅,而如今她真心喜愛這裡。唯有那人,油鹽不進,避她如蛇蠍,可她不配抱怨,因果循環,該她自食苦果。

夏去秋來,蕭瑟霜寒近,日夜思君,常覺秋夜漫長。

-

寒露時節,將滿半歲的無憂隨著他的爹爹遠行,趕赴夔州靈祈寺。

暗麟門後的地道中,無憂趴在祁懷瑾的肩上,大眼睛左看右看,言風一逗他,他就將小臉蛋貼在祁懷瑾的脖子上,再捧場地「啊」一聲。

小孩一天一個模樣,無憂的五官輪廓也有了更明顯的變化,那雙靈動的眼睛生得與謝長歡一般透徹,祁懷瑾總會望著他出神。

在動作間,無憂的虎頭帽被蹭歪了,祁懷瑾未卜先知地抬手,幫他將小帽子扶正。無憂「阿巴阿巴」兩聲,觀察著兩側隱隱綽綽的燭火,有些晃眼,又有些好玩。

突然,奶聲奶氣的小嗓音冒出來:「娘~」

祁懷瑾習以為常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無憂幾日前就學會了喊娘,別的字都不會,唯獨這個字吐字清晰,不知若是長歡在,她該有多欣喜。

此行去往靈祈寺,希望能求得一份心安。儘管不曾有機會得見若塵大師,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在牽引著他,夔州之行,恍若意在還願。

他雖迷惘,但總覺迷障破除的契機,近在眼前。

軟軟的小傢伙極為好動,「嗚啊哇啊」地不知在說些什麼童言童語,頭次出遠門,他倒顯得十分興奮。

夔州在宜州以西,離浮玉山約半月車程,好在此刻無憂身體康健,經得住長途顛簸。車輿方一啟動,無憂便癱臥於祁懷瑾的懷中,漸入夢鄉,呼呼地做著美夢。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依戀地靠著爹爹寬厚的胸膛,好似夢見了素箋之上的仙女,他揚起甜甜的笑,唇邊的小酒窩若隱若現。

祁懷瑾則抵著車壁,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和長歡的骨肉。

才過三月,情思之苦,折磨得他日夜難耐,他好想……好想長歡。

無憂乖巧,睡醒後被問劍送去另一車廂找乳娘,等吃飽喝足後,又立馬待不住地要找爹爹。

見著祁懷瑾,無憂哇哇張手,咧開小嘴笑,下頜剛萌出的乳牙顯得尤為可愛。

祁懷瑾接過小傢伙後,一行人繼續趕路,有時他會撩開車簾,讓無憂看看外面的景色,順便給小傢伙解解悶。

黃綠參半的樹葉、金燦飽滿的果子、翱翔而過的飛鳥,無一不能勾起無憂的興趣,當路邊有擦肩而過的車駕時,他會激動地握緊拳頭,「啊啊」叫嚷著,同時不忘抬頭看爹爹,這時祁懷瑾會耐心地為無憂講解。

無憂聽不懂,只會歪著頭吮手指。

祁懷瑾認命地擦淨小傢伙肉嘟嘟的手指,將他舉至身前,誘導著問:「無憂會叫爹爹嗎?爹……爹……」

無憂嘻嘻,「娘~」

得了,小白眼狼沒得跑,但上蒼有眼,無憂認得長歡,祁懷瑾可以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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