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這麼陷入一片沉悶的寂靜中,許頌侷促地低著頭,李潔捂著半張臉緩衝情緒。
但她看到許頌有些蒼白的臉色,還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緒地仰頭喘了口氣,屈指壓著發熱的眼眶,張了張抖動的嘴唇,半晌才發出有些沙啞的聲音:「媽媽知道了。」
忽然聽到李潔的聲音,許頌低垂的睫毛抖動了下,手指不由自主地扣動著手腕上微微震動的手錶。
這種帶著頻率的震感是秦弛遠程操作的結果,會讓許頌很清楚的知道對方一直在關注著自己,從而心裡更安定一些。
「不想回家也沒關係。」李潔深吸了一口,想要以此將上涌的情緒壓下去,露出有些勉強的微笑。
她也不年輕了,雖然相貌跟同輩比起來顯小,但眼尾也掛了許多細紋,這幾天一直在想許頌的事情,眉眼間更是不可避免地露出疲態。
許頌印象里的李潔做事總是乾脆利落、雷厲風行的,即便跟許高富拍桌爭執也依舊氣場強大,但此刻卻有些消沉低迷。
李潔描繪著許頌的面孔,腦中難以遏制地湧出大片回憶,是許頌很小時候的,那時候他什麼也不懂,每天抓著自己跟許高富褲腳呵呵笑。
她好像很久沒看過許頌開懷大笑了,許頌長大後變得那麼靦腆,合照總是不自在地抿著嘴,讓他們覺得他好像不喜歡拍照,所以李潔很少給許頌拍個人照,許頌出現的照片,幾乎都是合照。
但李潔剛剛無意瞥見秦弛手機屏幕發現壁紙上面都是許頌的個人照片,許多神情和動作,她幾乎沒有見許頌在他們面前表露過。
一股說不清的酸澀湧上喉口,李潔乾澀地咽了咽,說話的聲音很輕,帶著細微的抖:「家裡永遠會留在你的位置,不論以後發生什麼,你都可以回來。」
「許頌。」她輕輕叫了聲許頌的全名,在許頌抬頭時凝望著那雙烏黑的眼睛,像是在勸說:「不要總是想著只有自己一個人,好嗎。」
許頌放鬆的手指無意識地縮動了下,視線有些虛地跟李潔對視,像是在辨析這些話的真實性。
他總是當真了又被騙,漸漸地不再那麼輕率的相信他們的話了,只是很小幅度點頭低聲嗯了聲。
李潔很想跟往常一樣抬手去揉一下許頌的腦袋,但這個桌子的距離太遠了,像一道界限隔開了他們,最終只能捏著手指,去翻自己的帆布包。
許頌有些茫然地看著李潔從包里取出一樣東西遞過來:「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要去上學,之前你哥開學都要用這些東西,雖然不想回家,但還是要去上學的對不對?」
直到李潔將那些挪到面前,許頌才看清那些東西是什麼,盯著文具袋裡的錄取通知書和檔案有些短暫的愣住了。
李潔是想要帶許頌回去,但出門前依舊做了最壞的打算,假如許頌真的犟著不回呢?鬼使神差的,她把這些東西帶上了。
這些東西本來是可以讓他回家的籌碼,但李潔卻直接把這些東西交給了自己,許頌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情緒終於有了劇烈撥動的預兆。
「你爸脾氣躁做事不靠譜,很多事情要比普通人要轉好久才能接受,以後不開心了可以跟媽媽說,清寶也一直在想你,有空給她回回消息……」李潔有些說不下去了,就此哽住,緩緩地吸氣,笑了下:「不論怎麼說,我們始終是一家人對不對。」
許頌可以接受李潔大聲責備自己,但卻聽不了她用溫和的語氣這麼跟他說話。
許頌心裡有一種犯了大錯的罪惡感,好像自己成了一意孤行破壞了整個家庭和諧的壞人。
因為他知道李潔和許高富很多時候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偏心,也知道他們刀子嘴豆腐心,很多事情出發點都是為他好,甚至他自己也十分彆扭,總是喜歡把習慣和想法躲起來,想要他們親自來發現。
他們站在各自的立場上都有著苦衷,直面對上最後只能落下兩敗俱傷的結果,最後他們不好受,許頌也沒有想像中的釋懷。
許頌眼睛已經開始泛酸了,他這次沒有發出聲音,只是很艱難地點了下頭,伸手一點一點將文具袋拿到手裡。
李潔抓著包起身,這次來到他的座位邊,很輕揉了下他的頭,低聲說:「好了,快一點鐘了,我要去上班了,下次有空回家吃飯好嗎?」
許頌聞言抓著文具袋的手指有些收緊,不知道該如何答覆,但還沒等他答話,秦弛的聲音便先傳了進來。
他手裡捏著帳單故作不知情地跟李潔打招呼,有些熱情道:「阿姨現在要回去了嗎?我跟頌頌送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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