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梔一哽。

她硬著頭皮開口：「他的愛……過期了。」

銀髮青年目光平靜看著她。

白梔趴回桌上，下巴枕著自己的手臂，兔耳朵微微垂著，說著自己的見解：「愛不是以時間為數詞衡量的，沒有愛一天、愛一年這種說法。」

「而大多數在愛開始時便莊嚴宣誓這份感情會永恆的人，都很難走到最後。」

京燭淡聲：「為什麼？」

白梔抓了抓頭髮，小臉皺著：「因為很多情況吧，被生活中雞毛蒜皮的小事消磨了愛意，又或者是遇到了更合適的更喜歡的人，再不然就是時間久了厭煩了。」

「『愛』這種東西太複雜了，單是說是說不清楚的。」

她抬起濕潤的眸子，眨巴了兩下，無辜純善，「京燭先生不如親自體驗一下？」

淺金色的眸子動了動，目光落在她臉上。

「體驗？」

「紙上談兵再侃侃而談也只是虛幻的空想，難以體悟真諦。」

白梔輕輕點頭，頭頂的兔耳朵也跟著晃一下，聲音緩慢溫軟，像在誘騙單純不知世的蝴蝶墜入蛛網陷阱：「所以京燭先生，要不要和我做一場探究『愛』的實驗？扮演相愛的情人，深入了解這些複雜的情感。」

空氣安靜了下來。

風吹動銀色長髮飄飄忽忽，如朦朧的霧。

青年的嗓音仍平靜淡漠，指尖翻著書頁：「像這本書一樣？」

白梔沉默了下，「……倒也不用那麼刺激。」

不過還是得找個參考，畢竟她也沒什麼實際經驗，白梔想了想，比劃著名說：「有沒有那種結局圓滿在一起，中間沒那麼狗……嗯就是故事沒那麼曲折的？」

銀髮青年思索片刻，起身去了書閣外，片刻後厚厚一摞封皮古樸的書跟在他身後飄回來。

京燭垂著眼，隨手拿起一本。

「這本書的主角是一名公主，和同父異母的哥哥相依為命……」

「……有沒有不是兄妹的？」畸形的戀愛固然精彩，但健康的愛情才是正道啊！

「公爵與他的第十三個情人。」

「呃……下一本。」

「皇宮的王子對新來的女僕一見鍾情，為了吸引膽小女僕的注意力，故意捉弄她……後來兩人成婚。」

白梔眨巴眼，這不就是王子版霸道愛上我麼，唔，這個倒還可以，至少全程都是蘇爽甜劇情，頂多也就尷尬了點，忍忍就……

青年似乎剛想起來什麼，補充：「王子因貪於玩樂失去了王位繼承權，仍不改脾性，敗光了家產後只能靠女僕工作養活自己。」

「……」

白梔到嘴的話憋了回去。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書，就不能有點夢幻的完美愛情故事嗎？

白梔視線忽然被書摞里其中一本吸引，書封是純黑色的，外面並沒有字，純粹的黑，放在那裡像一片黑洞吸引目光墜落。

她指了指：「這本呢？」

京燭視線看過去，忽然頓了頓，似乎是意外看到它，「這本並不是關於人類的愛情故事，應當不能用作參考。」

白梔托著臉，反倒起了好奇心：「那主人公是？」

「一名惡魔。」

白梔瞳孔一震。

惡魔！

這是她進入莊園到現在，第一次從莊園內的人口中聽到這個詞。

昨晚她看到的那個血肉潰爛的黑髮少年，明顯很詭異，但小熊先生卻只是說，莊園裡住著一些性格古怪的客人，從頭至尾都沒有提到過「惡魔」「神明」的字眼。

她以為是什麼忌諱，不能提起這些，也就謹慎了一些沒有問，打算自己打探，沒想到冷不丁就這麼在京燭口中聽到了。

白梔儘量表現得平靜，眨了眨眼，「愛情是不分物種的，不必局限在人類身上，很多時候別的種族的愛情反而會更純粹可貴呢。京燭先生，這本書講了什麼？」

京燭輕輕頷首，垂下銀白眼睫，指尖輕輕摩挲過書封，嗓音仍平靜淡漠。

「是一個墮落的惡魔，愛上了神的故事。」

哦豁。

這麼刺激。

白梔這下是完全來勁了，一雙濕潤的眼睛亮晶晶的，目光清凌，「京燭先生，展開講講？」

京燭並沒有拒絕，修長指間翻開了扉頁，正要張口念，忽的被少女喊停。

「等一下！」

京燭抬眼，少女從挎包里拿出了便當盒，掌心合十作央求狀，長睫忽閃忽閃：「我可以一邊吃飯一邊聽嗎？」

京燭：「……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