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聲厲色道:「你以為她為什麼生氣?是因為覺得你要是被睡了就沒人要了?不,是生氣你這么小就蠢得令人
發指,以為一個男人會愛你一輩子,還要為了他要和她作對。」
夏怡不說話。
夏季霖忍住了想再罵她兩句的衝動:「那你繼續跪著吧,看看你和你的小男朋友誰先被嚇尿?」,然後帶走了抱枕。
夏怡愣是從白天跪到了晚上。
雨也停了,空氣中混著泥土的苦澀味,她甚至都哭不出來了,眼淚流干,腿麻到不行,像是這場結束的大雨,她的心失魂落魄地一滴滴散在地板上,見不到人,天真地以為自己抗爭成功了。
但那是許印月,稍微冷靜下來就會完全碾壓式地擊破十幾歲夏怡那脆弱的心理防線,十個小時前她和夏怡對吼,拉她的衣服,只是因為太慌張了,夏季霖當然不懂,她那一瞬間根本想不到那麼遠,她單純害怕夏怡的男朋友,這個比她大了年紀,壯了身體的成年男性在身體上傷害夏怡。
許印月在夜晚時刻回來了,這次她只需要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拋開母女這種高度情感化的關係,讓她的女秘書就站在身邊,找個外人,像處理工作一樣,處理家務事。
搞清楚了,誰是靳凌?以及靳凌家活著的人,死了人,都是幹嘛的,能查到的都查到了。
夏怡那個時候甚至都沒有搞清楚靳凌的爸爸究竟是如何去世的,雖然她去過靳凌的家,挺寬敞的房子,但只住著他自己,某些地方像是被搬走了東西,書柜上的相框沒有照片,露著不明顯的傷口。
但許印月把他家的傷口一點點撕給她看,也告訴了她,靳凌第一個學年二十一門課掛了十九門,他媽氣得拿他沒辦法,打算把他送到美國重新讀書。
她當時還以為許印月要去威脅靳凌和她分手,或者她這樣做過了只是她不知道,都有可能。
但那個晚上,許印月並沒有提到太多關於靳凌,就像是知道一個人的崩潰從不是外在的,而是內在的。
冷言冷語,說她一直以來都並不是一個喜歡變化和挑戰的人,選擇在一所學校里從小學讀到高中,沒有複雜的人際關係,進行著不溫不火的學業,甚至在十七十八歲,大家都熱血澎湃的時候,她都沒有目標和野心,只是想當擺放在家充當門面的漂亮花瓶。
「夏怡,這就是為什麼你小時候說,你覺得爸爸,爺爺奶奶有時候不愛你,當他們有兩個孩子的時候,只需要忽略和懲罰軟弱的那個,這樣大家就知道他們心裡的等級如何了。」
「所以姐姐總是有比你更漂亮的裙子,收到旁人更昂貴的禮物,更多的紅包,而你呢?他們知道你小時候只是想多要幾個毛絨玩具,都會拒絕你。」
「一直知道你想要什麼,但就是不給你,你就一點都不在乎嗎,沒有我,你以後要怎麼辦!」
「你以為所有人都能像我這樣無條件的愛你嗎?」
許印月的尾音破掉,幾乎都要哽噎,眼淚掉了兩顆。
其實夏怡很多時候不是不懂,但欺騙自己要容易得許多,她只是不願意去細想,她覺得一個情感至上的家要想像成一個利益至上的金字塔實在是太殘忍了。
她有時候也分不清楚,她父親究竟是誰,是那個非常寵愛她會端著碗送到她房間,允許她用冰淇淋拌飯的人,是那個出差前會親吻妻子,出差後會帶昂貴禮物的人,還是那個他人口中冷漠無情,對婚姻不忠的人。
後來她才懂得,他們都可以是一個人,人本身就是如此複雜。
但她當時因為這樣的矛盾困惑,無法直視父親的角色,而進入了青春期的叛逆,她想自己也談個戀愛試試,感情究竟是不是真的複雜。
夏怡跪在地上幾乎哭得喘不過氣來,她以為自己的眼淚已經流幹了,但其實只是藏進了更深皮肉里,劃深一點就又能看見了。
她眼裡模糊不清的許印月不動聲色地調整呼吸,平靜後,聲色俱厲說:「至於你的那個男朋友,我要不要還去找他的麻煩,取決於你的態度。」
夏怡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確又不知道這是哪個問題的答案。
許印月似乎捏緊了握拳的右手,然後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似乎帶著一點語重心長,看著夏怡哭得撕心裂肺之後,哽咽咳嗽,心軟了,也跪著抱著她說:「寶貝,你要相信媽媽,男人不會永遠愛你的,他現在喜歡你,是因為你的年輕,好騙,崇拜。」
沙發上幾張複印件被一絲冬日寒風,刮到地上,是靳凌的個人信息,上面寫清楚了他在哪出生,家庭成員有哪些,從祖輩開始,讀什麼學校,做什麼工作,有什麼照片,能查到這些不是因為她有本事,而是這些人本身就有名,籍籍無名之輩在滾滾長河裡是撈不起來,看不見的。
許印月看完沒有那種慶幸的想法——還好夏怡沒有給她找個什麼初中就輟學的黃毛。
她只是覺得他們這樣的人生很幸運,吃過苦嗎?受過挫折嗎?靳凌的媽媽和她相差不大,她在哈德克里夫學院享受春光和煦的時候,她在中餐館裡沒有休息的刷碗,切菜,煮米飯,打掃衛生。
她不知道碰到她屁股的顧客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她很想拿廚房那把二十年的九江刀敲碎他腦袋,但她最後對著一百刀的小費說了謝謝。
至親離去是他們吃過唯一的苦嗎?哇哦…那真不幸,她經歷過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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