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內,領讀先生不悅地哼了一聲,使勁兒敲了敲手中竹冊。
學生們立即低下頭,再不敢四處張望。
那先生是學業堂中最為苛刻板正的宋衷,平日裡與黃承彥不甚和睦,小黃月並不願意惹麻煩,便也要跟著轉頭看書。
錯過眼睫的一瞬間,她倏然又轉了過去。
原來,那年輕人正好走出一簇茂竹,現於人前。
滿林翠竹霎時失了顏色,龍章鳳姿,神儀明秀,難以盡述其姿容。
這與龐德公談笑風生的年輕人,正是前幾日在長亭中,與小黃月一起論過牡丹的諸葛亮。
原來,他也來學業堂中讀書了。
小黃月心頭一陣高興,忍不住跪直了身子。
剛巧,龐德公向竹林內指了一指,諸葛亮隨之移來視線。
茫茫人群中,兩人對視。
諸葛亮的眼眸更亮了,他帶著笑,向小黃月微一頷首。
小黃月歡喜地揮了揮手。
她動作幅度大了,立時驚動了前方的先生宋衷。
宋衷當下就重咳了一聲。
待龐德公一行人走過,他立即現出怒目,喝令小黃月站起來。
為刁難這黃承彥家的臭小子,他一連抽了論語中的數段內容,小黃月皆對答如流。
宋衷乾脆丟下《論語》,隨後拿了《周易》,又問了三個刁鑽問題,小黃月依然答得從容。
這宋衷愈發惱了,乾脆罰小黃月到林外站立思過。
此時雖不過是上午,竹林內已熱得讓人冒汗不止,林蔭外更是烈日如炙。
小黃月體態瘦小,不知怎的卻比常人更怕熱。
她站了一會兒,已是大汗淋漓,眼前發黑。
那宋衷依然無動於衷,並不朝這邊多看一眼。
小黃月乾脆趁他不注意,小跑著離了竹林,奔過一座小橋,借著沿途柳樹遮掩,走到了溪邊。
她口乾舌燥,身上又汗濕了大半,便藏身在一株最茂密的垂柳下,捧了溪水洗臉。
溪水清涼,柳枝低垂,樹蔭鬱郁,小黃月洗了手臉,爬到樹上,依著柳樹枝幹坐了,閉目養神。
忽聽樹下有人說話,小黃月正要下樹避開,卻聽出是她母家的幾個小堂舅:蔡中、蔡和、蔡勛。
蔡瑁在學業堂讀書時,這三人就日常簇擁左右,極盡諂媚恭維之能事,奉承了蔡瑁,就借他勢力欺凌別人。
這兩年,蔡瑁在劉表身邊謀得了官職,這三人更是心癢耐耐,時常跑去找門路。
學業上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他們仨已甚少出現在學業堂,怎麼今日來得這般齊整?
只聽蔡和道:「哼!那小子不過是諸葛玄的侄子!自到了荊州,他叔叔病得起不來床,空領太守俸祿,卻無寸土之地。」
「他一家老小不過靠劉荊州的善心過活,竟還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讓咱們大哥難堪。」
他們口中的大哥就是蔡瑁,諸葛玄的侄子......難道是諸葛亮?
不知除了牡丹論之外,他又如何得罪了那蔡瑁。
小黃月緊緊貼在柳樹後,豎起兩隻耳朵,聽他們議論。
蔡中道:「對,昨日咱大哥是奉了刺史大人之令,在宴賓樓招待他們兄弟。在坐諸人皆奉承大哥,就他小子一語不發,害得大哥好不尷尬。」
「對!刺史大人竟還說他學問好,薦他到學業堂來讀書。」蔡勛立即附和,「這學業堂可是咱們的地盤,定得給他些顏色瞧瞧,替大哥出一口氣!」
蔡中、蔡和立時響應,三人嘰嘰咕咕商量許久,可惜三個臭棋簍子,商議了半個時辰也沒有想到有殺傷力的辦法。
蔡和拍掌道:「那諸葛亮不過是個文弱書生,咱們乾脆將他騙到後山打一頓罷!」
「不行!」蔡中搖頭,「打一頓不過疼幾日,讀書人總重要的是臉面,咱們須得設法讓他第一天就在學堂抬不起頭,灰溜溜地夾著尾巴回他那草堂中去。」
三人又開始新一輪的商議。
小黃月直聽得哈欠連天,才聽得他們終於拿定了主意,將諸葛亮騙去龐德公女兒的房間,然後跳出來污他做淫賊。
三人又拉拉雜雜商議半晌細節,眼見得日至正午,學子們要散課去膳堂,他們才匆匆約定分頭行事,半個時辰後還在此相見。
龐德公厭惡城府生活,房子遠遠建在峴山南魚梁洲,只每月有七天左右會留在學業堂暫住,教授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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