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留林沖在莊上盤桓了三日,柴進日夜陪在身邊,每日好酒好肉款待,夜裡便抵足而眠,說些江湖閒事。
林沖誠惶誠恐,對柴進愈發敬服。
這一夜,柴進陪著林沖在廳上喝酒。
鳳姐撤了廳上侍候的人,親手端著食盤,獨自走到廳上,笑道:「小婦人親自做了兩個菜,與兩位下酒!」
林沖忙起身下拜:「大娘子如此盛情,折煞小可了。」
柴進挑眉,促銷一笑,以口型道:「原來,你還會做菜呢!」
見鳳姐也立起眉毛,他才無聲地一笑,起身將林沖扶起:「內人平日從不下廚,今日我也要沾教頭的光了。」
林沖愈發惶恐:「大官人與大娘子待林沖這般親厚,便是粉身碎骨,也無法報答大恩。」
鳳姐笑道:「教頭太過客氣了,官人待教頭如親兄弟一般,教頭也不必太客氣才好,只當這裡是自己家,我是你的親嫂嫂就是了!」
柴進也順著妻子的話道:「我數次想要與教頭結拜,只是怕教頭不肯。」
林沖忙起身道:「我是個犯罪刺配的罪人,如何能玷辱大官人?」
鳳姐拍手道:「好了,好了,你們推來讓去的,哪裡像豪爽的鬚眉男兒?擇日不如撞日,此時便以天上明月為證,桌上美酒為憑,我給你們做個見證,結為兄弟罷!」
柴進扶了林沖便拜下去,林衝心下感動,多磕了兩個頭,搶著道:「大官人不棄卑賤,便請上座,教林沖拜你為兄!」
他二人年歲相當,柴進素來自詡為龍子鳳孫,聽得此言,也不推辭,坐在座上,受了林沖三拜。
林沖又拜了鳳姐為嫂嫂。
三人坐下喝酒,更多了分家人。
三盞酒罷,鳳姐低聲道:「我是個婦道人家,素來心軟,想起弟妹處境艱難,連日來輾轉難眠,胡亂盤算出個主意,請兩位看看可使得否?」
柴進聽她說「素來心軟」,險些笑出來。
林沖聽得有主意,忙道:「嫂嫂有何主意?但請說來!」
鳳姐低聲道:「咱們既是骨肉兄弟,柴家莊上也還有三兩個得力的人,兄弟何不修書一封,我與你大哥派人前往東京,悄默聲地將弟妹與泰山大人接了來。」
林沖低了頭道:「此事雖好,只怕若被高太尉得知,連累了哥哥嫂嫂。」
鳳姐道:「所以才要做得嚴密,兄弟倘若捨得下東京家私,便在信中說明白了,我交待去的人,接了人便一把火燒了房子,只作弟妹與丈人皆葬身火海,再不在人間就是了。」
「你大哥再和這邊的人提前交待好,只說是接了我娘家的一個表妹來小住,泰山大人裝作我的姑丈,我娘家離得遠,誰還會去求證不成?」
林沖聽得她說得周到,翻身下地,跪拜道:「哥哥嫂嫂大恩大德,林沖粉身碎骨難以相報,只是我過幾日還得去往滄州牢營,內人與丈人的起居只怕仍要連累兄嫂。」
柴進忙扶他起身。
「一家人便不要說兩家話!」鳳姐也站起來,揮手道,「咱家別的沒有,就是銀錢管夠,便是養活兄弟一家十輩子也是能夠的。」
林沖感動得熱淚盈眶,舉起桌上酒,鄭重向柴進、鳳姐敬了酒,含淚一飲而盡。
三人飲下杯中酒,鳳姐道:「久聞兄弟使得好槍棒,你那兩個侄兒,自幼也好舞刀弄槍,一向找不到好師父教導。」
她斟了一杯酒,舉起笑道:「兄弟若能給你那兩個不成器的侄兒做個師父,便是為你哥嫂解了大難了。」
柴進也道:「若能得兄弟做師父,不僅這兩個小子可是走了大運,我們夫妻也好安心不少。」
「承蒙兄嫂看得起,林沖敢不從命。」林沖一口答應,又為難道:「可惜我不能在此久留......」
柴進笑道:「這有何難?」
次日一早,他打發了林衝上路,待在滄州牢營交割了手續,他又使重金打通關節,滄州都監只說林沖路途上染了疫病,需要居外隔離一段時間,將人攆了出來。
柴進派的人正在外面等著,改裝將林沖接回來,留在東莊居住,又將兩個兒子送去,跟著學習武藝。
林沖盡心竭力,毫不藏私,將一身絕技傾囊相授給柴家兩子。
另一邊,鳳姐私下安排平兒,讓她帶人去東京接林沖家小。
臨出行前,她暗地囑咐道:「照著林娘子與她父親的模樣,沿途找兩個替身,一併燒死在房子裡,才是周密。」
平兒心善,表面答應,卻私自在沿途義莊花錢買了兩具屍首,一路裝作扶棺回鄉的隊伍進了東京,扮做個男人去見林娘子。
一打照面,兩人皆是大吃一驚,在院中便抱頭痛哭一場,引得張教頭差點兒打了平兒一棒。
既是故人,林沖的書信也不必拿出來了,林娘子對平兒言聽計從,半夜開了後門,將兩具屍首偷偷運進去,收拾打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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