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笑道:「有過書信往來,頗覺志氣相投。」
「什麼志?」花榮合上兵書,坐直身體,清朗嗓音中帶著兩分漫不經心、三分似笑非笑:「擁周反宋之志嗎?」
探春心頭一凜,沒想到他這般隨隨便便就問出來了,她站直身子,回身笑道:「柴周退位已經快有一百六十年了,還擁什麼周?」
花榮道:「你這話還算得明白,大宋雖有貪官污吏,到底未到氣運衰竭之時,切莫胡亂摻和那些不智之事。」
探春心道:那你是不知道將來會有靖康之變。
她微笑道:「你說得對,我不會做傻事。」
花榮點點頭,起身走至她面前,沉聲道:「三姑娘,我承認你很聰明,也有些武學天賦,但謀奪天下從來不是女人該想的事,便是我們七尺男兒,也需先將忠君報國放在前頭,留一世清名於世。」
你都上梁山造反了,還說這些套話來唬人?
探春心知不是爭辯的時候,依然笑盈盈的:「知道了。」
他們夫妻同桌吃了午飯,陪著花小寶玩鬧一會兒,探春自留在房內午睡,花榮則去了書房。
山間四月,繁花依然盛開。
花榮緩緩踱步在山花之中,宋大哥被發配江州,至今無有音訊,梁山上雖自由,前途卻是渺茫。
妻子崔氏仿佛換了一個人,既帶來新鮮感,也帶來無盡的危機與風險。
他在一片突出的山石上坐下,看著遠方的茫茫河水,當日憑著一腔義氣反了清風寨,本要追隨宋大哥到梁山落草。
誰知宋江被一封家書勸回了家,輾轉曲折發配往江州。
路過梁山泊時,眾好漢邀請宋江上山,花榮還提議要替他卸了行枷。
宋江道:「這是朝廷法度,如何敢擅動?」
花榮唇角忍不住勾出一絲冷笑,當初在清風山假借秦明名義殺平民、將數百人家燒做白地時,卻為何沒想過朝廷法度?
他很快就收了這點兒笑意,少年時宋江對他的種種照拂湧上心頭,他不該質疑宋大哥。
但心中這點鬱氣卻是久久難消。
日影偏西,花榮站起身,緩緩走下山崗,遠遠聽得金沙灘方向人聲嘈雜。
五個寨兵急步走過,議論道:「這兩位娘子馬術著實不凡,一路從山頂衝下去,連個趔趄都沒打過。」
另一人道:「快走吧,聽說她們要比試槍法,去得晚了,沒這個眼福了呢!」
花榮隱在樹後聽見,想起妻子中午拿出的鎧甲,登時明白過來。
他沒有前往金沙灘頭,而是站在高處一株臥倒的老槐樹上,借著樹蔭遮擋,俯視沙灘上眾人。
探春與平兒已經騎馬衝擊了數十個回合。
探春紅衣紅甲,烏髮用一抹紅巾高高束起,坐在花榮的雪白捲毛馬上,如一團烈火踏著白雪。
平兒蔥綠衫裙,裹著烏色軟甲,發上繫著嫩黃飄帶,騎一匹黑黝黝無一絲雜毛的高頭駿馬,如一株翠柳紮根黑石。
金沙灘旁,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眾頭領與小嘍囉,就連晁蓋與林沖等人也聞聲而來,紮上傘蓋,坐地觀看,林沖懷裡還抱著小糖心,拍著小手叫好。
迎春憂心忡忡,一會兒替馬上的妹妹擔憂,一會兒要注意捂住女兒的眼睛,別讓她被嚇到。
晴雯拉著武松的胳膊:「真有范兒!我也要學騎馬!」
楊志問鴛鴦:「你要學麼?我可以教你。」
香菱煞白一張小臉,躲在魯智深背後,交替著替三姑娘和平姑娘擔心。
探春持槍,英姿颯爽;平兒拿刀,颯爽英姿。
兩人縱馬相衝,手中兵器鏘然相撞,平兒手下靈活,刀面貼著槍桿旋轉,刺向探春面門。
探春仰面避開,雙腳勾住馬鞍,手中長槍一送,險些挑下平兒的發巾。
林沖笑道:「花家娘子,槍法著實不錯!」
他是使槍的行家,有此一贊,眾人皆放心跟著叫好,贊聲一浪接著一浪,壓過了山泊水流湍急。
楊志道:「方二小姐的刀法也不錯,一寸短一寸險,與長槍周旋這許久著實難得。」
眾人又跟著贊平兒,贊聲風波浪涌,壓過了山間風吹樹聲。
相鬥一百餘回合,雙方不分勝負。
探春笑道:「聽說你飛刀不錯,咱們何不比試下準頭?」
平兒笑道:「敢不從命?」
人群中再次爆發出歡呼,槍法、刀法需要專業水準才評論得,準頭可是人人都看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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