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冷笑:「若不是她向那妒婦告密,你豈會被賺進榮國府去?」
尤二姐看一眼燕青,滿面緋紅,低聲道:「妹妹,莫胡說,燕家小哥還在這兒呢。」
尤三姐看一眼燕青,輕哼一聲,摔簾走進去了。
尤二姐向平兒道:「莫多心,她不過是在心疼我。」
平兒嘆道:「她說的不錯,這麼多年我不止一次後悔當年告訴了她。」
尤二姐看看燕青,嘴唇囁嚅,卻沒說出話來。
當年的事兒,她並不想讓盧員外知道。
重活一世,她想做天底下最清白的女人。
燕青乖覺,笑道:「我也許久未回來了,想去看我們住過的東偏院。」
他善解人意地離去了,文官跟著退了出去。
尤二姐低聲道:「姐姐,我當年就和你說過,進賈府過明路本就是我自願的事情。若一直在小花枝巷住著,才是哪日死了都不會有人知道呢。」
「一切不過是我不潔身自愛的惡果,無論如何也不能怨姐姐。」
兩人手握著手,時光仿佛回到從前,尤二姐吞金前夜,向平兒傾訴衷腸的時刻。
平兒為她拭去眼淚,由衷地道:「不是你的錯,是世道對咱們女人太過苛刻了,容不得一個美貌、弱小並存的女人。」
尤二姐再忍受不住,伏在平兒肩頭,大哭起來。
自她死後,尤三姐多次埋怨她不夠剛烈,沒有拼著一死與鳳姐同歸於盡。
可她從來就是這樣的人啊,雪為肌膚花做肚腸,軟弱的,心性不堅的,容易被世道裹挾著捲入污泥的小女人。
平兒低聲安慰她。
夏風吹拂,桃枝嘩啦啦作響,滿樹未成熟的桃子隨風搖擺,新鮮的還未經過太多世事的生命。
藕官掀開門帘,道:「平姑娘,三姐請你進去。」
平兒拉著尤二姐,並肩進了門,藕官退了出去,替她們將門關上。
尤三姐坐在高位上,手中拿著一塊棉巾,輕輕擦拭寒光四溢的寶劍:「說罷,來找我們是何事相求?」
平兒挺直站著,道:「無事相求,不過來看看故人而已。」
尤三姐冷笑:「故人?說得跟我們很有交情似的!若不是來求我們相助攻打大名府,何必專門繞著一趟。」
平兒笑道:「三姑娘沒有讀過水滸故事吧?攻下大名府是遲早的事兒,那裡並沒有任何一個會術法的人。」
「我之所以繞道而來,當真是猜到故人在此,特來相見。」
尤三姐道:「大名府不需要術法高手,將來在別處未必不需要。」
她站起身,蹭的一聲,揮劍入鞘:「這些年,你們做的事情我皆看在眼裡,攻城占地,不再將地盤局限於梁山一個水窪,你們是要造反啊。」
「與朝廷做對,與天下人做對,將來的惡戰必不會少。」
「我們從來只與昏君貪官做對,替天下人行當行之事!」平兒不卑不亢道:「三姑娘既然早就知道我們,可曾聽說過玄女娘娘的故事?」
尤三姐冷哼道:「不過是你們編出來,糊弄愚昧世人罷了。」
平兒搖頭,懇切地道:「三姑娘既然是修道之人,難道不信奉玄女娘娘?」
尤三姐不語,她從太虛幻境來,自然知道玄女娘娘是誰,也聽說過她與女媧的淵源。
見她不語,平兒繼續道:「玄女娘娘是咱們都熟悉的人,她一心盼我們替天行道,改天易命。三姑娘修得這一身本事,難道不想做一番大事?」
尤三姐出太虛幻境,原就是為了在大事中嶄露頭角,在太虛幻境謀得好位置。
她看過金陵十二釵正冊、副冊、又副冊,知道遲早要與鳳姐對上,雖有過同歸於盡報仇的覺悟,但畢竟身邊還有姐姐這個牽掛,不能不考慮未來。
無論如何,終究是不甘心……
平兒見她沉吟不語,上前一步,繼續道:「奶奶當年做過的錯事,她前世已受過懲罰了。吃官司、坐牢、流放千里,不得善終。」
「這一世,咱們異世相逢,合則兩勝,分則同敗,姑娘要三思啊!」
尤三姐冷笑:「你在威脅我?」
平兒道:「不,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為舊怨內鬥只會徒讓船翻,遺恨此生。」
尤二姐在旁道:「妹妹,再活一世,我已經不怨二奶奶了,為了賈璉那種男人,咱們女人斗得你死我活,當真不值得。」
尤三姐沉吟不語,平兒也不多說,只道:「我的話,還望三姑娘再想想。」
她跟著尤二姐走至門口,忽回頭笑道:「賈府也有位三姑娘,英姿颯爽,一心為天下籌謀,你們一定合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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