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訝地發覺,他原來已經與江漾聲相識十年了。
人生究竟可以有多少個十年?
這十年裡,是他全部的青春,是他最好的十年,是他整個的少年時代。
他用十年認識深記江漾聲,難道要花餘生忘卻他嗎?
好像有那麼一絲不甘。
不想忘記他嗎?他自問。
冷風吹得他墨發凌亂,祭祖結束後,他跟著母親妹妹回到了老家。
他情緒格外不好,母親問他怎麼了,他假稱說是疲累想休息。
下午,他睡醒,接到了江漾聲的電話。
這次,他心裡減少了對他的抗拒。
茫茫人海,萬千紅塵,他現在手機微信上的聯繫人數量達至上千人,微博上的粉絲數量已經突破千萬,縱然是這樣的表面熱鬧,可真正關心記著他的,只有江漾聲一個人。
在某種程度上,江漾聲比媽媽妹妹親人更要懂得他。
因為旁人都看不見曾經被人欺負的他,被粗暴的人圍在一起欺辱得遍體鱗傷而無力還手的他。
那樣卑微怯懦的自己,任何人都不知道,包括自己至親的媽媽妹妹。
除了少年江漾聲。
媽媽終會老去,妹妹也會有一天嫁作他人。
而他真的甘心一輩子這樣孤孤單單嗎?
都怪你,江漾聲!
因為在年少的時候,被江漾聲刻骨真切地關心過,他忍受孤獨的耐力愈發薄弱。
他也好想依偎某個人,喜歡某個人,想和理想的他,一起牽手,一起生活,一起度過餘生的每一天。
這樣的一個人,他不確定會不會在未來中遇到。
會不會有江漾聲這般的有耐心知曉懂得他的一切,寬容他的缺點,忍耐他的不足,能從始至終只對他一個人真心實意。
這樣的人,好像除了江漾聲,再也難以找到。
他的青春已不能再時光倒流重來一遍。
他一想到這些,情緒慢慢失控,鼻子酸澀,差點在電話這頭哭出來。
江漾聲著急問:「小影,你怎麼了?快告訴我!」
梁思影:「我想殺了你!」
江漾聲:「好,你回來,我躺好等著你殺。」
梁思影:「傻逼江漾聲。」
江漾聲:「嗯,我的寶貝兒小影,你快快回來吧,我好想你。」
梁思影掛掉電話,心緒沉重。
晚間吃完飯,母親豐藤園讓梁思月先去休息,留下樑思影在客廳單獨說話。
豐藤園將今天整理好的文件袋拆開,細細將裡面的東西地放在客廳茶几上。
梁思影看到這些一張張紙條都是匯款單,每一張都是一樣的,只是日期不一樣。
豐藤園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思影,有句古話叫『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如今咱們的處境好了起來,我想讓你找到這個一直在背後默默幫助我們的人,我想親自帶著全家人當面感謝他。」
梁思影拿起數量眾多的匯款單,每一張都是同一個名字:江東來。
豐藤園說:「思影,世上還是好人多,我們以前家裡條件不好,有一天社區的書記找我說,有個企業家要資助我們,我也不太懂,以為他是信口一說,沒想到那個好心的企業家真的每個月都給我們家匯款。」
豐藤園說到這裡很激動,皺紋的眼角,閃爍淚光:「從你初一起,到你大學畢業,每個月都會按時打款過來,整整十年。孩子,今天我們情況好了點,可不能忘本啊,你現在也長大了,一定要找到這個人啊!」
梁思影看著這些匯款單發愣,他還不知道母親隱藏著這些事。
其實他不知道的還有許多。
當時他極其年幼,他的爸爸亡故,他的母親一個人支撐起一家人的生活開支。
他要上學讀書,梁思月剛出生急需營養,婆婆常年要吃藥,豐藤園文化水平一般,沒有固定的帶薪工作,又坐月子,無法外出賺錢,每天都在為一家人的吃喝發愁。
豐藤園以前是紡織女工,後來公司倒閉,她也失業。
丈夫死後,她為了賺多錢,在大理石磚廠這種高度危險的工廠工作,一個月最多有上萬塊,但同樣的是,她經常咳嗽,把肺弄壞了不少。
她一天有時候做三份工,最為危險的是那種水泥幫工,她一個女人,站在10層的高樓,雙手粗糙,用力地將水泥往上提。
炎熱的天氣將她的衣服全汗濕,別人都驚訝地看著她,甚至有些人還很佩服她。
她只淡然一笑。
她所做的只想讓家人吃飽穿暖。
不過長久的辛苦工作,使得她的腰扭傷特別嚴重,那時梁思影讀初中,梁思月上小學。
她忍著疼痛還要去幹活,但幹著一半就受不住,疼得站不起來。
這時,社區書記找她說有企業家見她家裡單親,兩個孩子讀書,又有一個病重老人,決定資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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