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誤打誤撞碰到傅朝時,傅朝問她從哪裡來,她說她只朝著日落之西的地方,一路瘋狂地逃跑,意外地來到北都市。
她原本的老家在很遠的東邊,當她出生時,他爸柳建春眉頭緊皺,臉色冷漠,一個人坐在屋外,大口大口地吸菸。
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她是女孩,不是全家人翹首以盼的「帶把兒」的男孩。
在她之上,已有4個姐姐,她媽胡燕在懷她的時候,只愛吃酸的,農村人的「酸兒辣女」觀念深入人心,所以家裡人都對這一胎,抱有強烈的希望。
這一定是個帶把兒的大胖小子!
尤其是柳建春,他作為土生土長的農村人,沒見過世面,整天窩在村里,擁有和別人如出一轍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男人沒有兒子,豈不是斷了根?
所以哪怕家裡已經有4個孩子,他還要逼迫老婆胡燕繼續生,一定要給他生個兒子,繼承柳家的香火。
柳建春是個粗人,但因為以為這一胎是兒子,所以當胡燕的肚子挺起來,他什麼也不讓她干,還一反常態,平時吝嗇節儉的他,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她。
當接生婆將生下的嬰兒遞給柳建春看時,他直接掀開肚兜,發現肚臍下面那塊地方空空如也。
他惱恨,失望,心煩意亂,罵道,晦氣!
期望值越大,失望也越大。
當濃厚的期望變成慘烈的失望時,剩下的全是不甘的怒火。
在娘胎里背負男孩使命的柳卻西,被她爸恨恨地取名為柳招娣。
她的母親胡燕通常叫她的小名柳五兒。
柳五兒家都是土生土長的農民,母親在家干農活,父親鎮裡做零工,兩夫妻一年賺的錢,還沒大城市白領一個月的工資高,僅僅能餬口而已,生活非常貧苦拮据。
柳五兒從小到大,沒穿過一件新衣服,她穿的都是姐姐剩下來的,被母親縫了又縫的舊衣服。
她從五歲起,就跟著姐姐們一起幫家裡干永遠忙不完的活兒。
家裡養了許多家禽,有雞鴨鵝,每天按點給它們餵食,還養了一頭耕田的水牛,要給它餵食嫩草,鏟牛糞。
莊稼上的事,一年四季分明,春種秋收冬藏,農忙時,全家人齊上陣在炎夏時節搶收稻穀,一部分當作自己的口糧與來年的種子,一部分託運到街上去賣。
除了種稻穀,家裡還種了許多青菜與水果,每一年都要從頭養護,待其成熟,託運到街上去賣。
柳五兒七歲時,和姐姐們一起將菜園裡的西瓜,一一摘下,放到木製板車上,她因個頭小,在後邊推,其餘的人則是在酷熱的夏天,曬著毒日,身上綁著麻繩,咬牙將這一大車西瓜推到街上去賣。
賣完西瓜的錢,她們必須上交給父親柳建春,因為西瓜都是有數量的,而且父親要求她們記帳,所以哪怕賣家將錢交給她們,她們也不敢私自挪用。
柳五兒每到夏天,她最大的夢想就是買一支爽口的冰棍吃,一想到冰棍寒氣爽甜,小孩子的她忍不住流出口水。
父親柳建春有一次,很大方地將賣西瓜的錢,買了幾支雪糕,其中有一個是巧克力味,給這群孩子看得兩眼放光。
柳五兒欣喜地等著父親分雪糕,可家裡人,包括奶奶爺爺都有,唯獨她沒有。
柳建春當眾、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因為當年對這個孩子給予了太重太厚的期望,以致於每次柳建春看她時,眼神里總帶著深厚的怨氣。
他怪她為什麼不是一個男孩!
柳五兒小時候沒發現父親的這種區別對待,後來她懂事了,再加上村里人總愛對她開玩笑,說她爸得知她是女兒時,抽了三包煙。
她悲哀地懂得,為何自己的奶奶,會罵自己「掃把星」「斷了我柳家根的禍胎」「造孽的東西」。
這個家裡唯獨母親胡燕還算是個人,對她好一點,可她那點微薄的愛,不足以點亮她逐漸灰冷的心。
母親要把自己的冰棍給柳五兒吃,柳五兒臉色悲涼,拒絕她。
她跑出屋外,將牛欄里的牛牽到山上去放,離開村子一里遠,她壓抑不住內心的委屈,眼淚哐哐地往下掉,砸在炎熱泛著熱氣的灰泥土地面。
柳五兒和姐姐們在母親的指揮下,包囊了家裡所有的家務活,她們勤勤懇懇,麻利做事,不敢偷懶,一偷懶,多嘴的奶奶就會告訴爸爸,爸爸得知,一頓皮鞭的毒打肯定少不了。
自然,她們是沒有書讀的。她們的臉和身子,整年暴曬於陽光之下,灰土土,黝黃,一張張倉皇的臉寫盡了不堪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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