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並非心軟之人,她此刻感慨,卻也不會為以後留隱患。
「好,就挪到儀禧院吧,」裴長淵將書信擱置一旁,伸手摟住明思,語氣有些低,「這件事,我也有錯。」
若是當初
沒將大郡主給太子妃撫養,興許不會發生這一切。
明思抬手撫了撫男人的手背,卻沒出言安慰,像是默認了。
宮中妃嬪爭的是什麼?是君王的寵愛,後宮爭皇上,東宮爭太子。
說句大不敬的話,太子是東宮妃嬪的「萬惡之源」,沒有太子,妃嬪不必爭,也就不會有這些風波。
她的沉默讓裴長淵不滿,用牙尖在她耳垂上輕咬了一口,「為何不說話?」
倘若旁人聽了這話,勢必要為他開脫一番,或是怨在太子妃身上,或是怪李昭訓,反正不會怪他這個太子。
但明思並非如此,她直言不諱,「殿下是東宮之主,東宮內發生任何事都有您的責任,太子妃犯下的錯,亦是您的錯,我沒法反駁。」
他是太子,是將來的皇上,明思身為太子寵妃,是要讓太子開心,卻也不能一味吹捧,聽多了吹捧,太子忘了自個的責任,這對天下百姓來說並非好事。
裴長淵聽著這話,心中的不滿盡數消散,笑著將她摟緊,「誰說你是妖妃,我看是個賢妃,有你在側,是我之幸。」
平南公之死,他說有錯,明思為其開脫,但這件事上,明思卻並沒為他找藉口,說明她之行事,不是為著親疏遠近,而是公義。
總說她花言巧語,實則在正事上,明思從無諂媚之言。
忠言逆耳,但君王身邊,本就需要這樣的人。
「平南公與夫人將你教得很好,倒是便宜我了。」裴長淵溫柔地吻了下她的耳垂,像是撫慰方才的輕咬。
母后當真沒有看走眼,若是一開始明思就是他的太子妃,定然會是另一種局面。
明思的耳朵被男人弄得有些癢,她略側了側身,看著他,「雖說殿下有錯,可若真的把大郡主給李昭訓撫養,大郡主未必能活到今日。」
且看先前李昭訓險些小產,後又早產就知道。
太子妃是東宮後院之主,即便大郡主不養在太子妃身邊,她就無法要挾了嗎?
東宮的子嗣,還不是任由太子妃拿捏,太子又不是日日待在後院,更別說守孝三年幾乎沒有踏入後院,太子妃想弄死一個嬰孩,易如反掌。
說到底,看的是太子妃的為人。
「這是寬我的心呢?」前前後後一番話,直叫裴長淵心頭軟成了一汪春水,能直諫,還能在直諫後讓他歡喜,這種寶貝,當真慶幸自己下手早。
「實話實說,宮裡每個人都有身不由己,你也不是無所不能。」明思仰頭在男人薄唇親了一下。
都說太子萬人之上一人之下,手握權柄,只有明思說「你也不是無所不能」。
裴長淵深邃黑眸醞釀著濃重的情愫,捏住她的下巴,低頭加深了這個吻,薄唇碾磨著,唇舌交纏間,他想,上天優待於他,雖有波折,還是叫明思成了他的枕邊人。
兩人親近時,隔間的元朔忽然哭鬧了起來,好一會也沒停,明思忙推了推裴長淵,讓他出去瞧瞧。
沒一會,裴長淵抱著元朔進來,還在斷斷續續地哼唧。
明思聽著心疼不已,伸手把孩子抱到自個懷中,輕輕哄著,「小元朔,哭什麼呢,娘親在啊。」
她不過哄了幾句,元朔果真漸漸止住了啼哭。
裴長淵用帕子擦去孩子的眼淚,笑說:「這才多大,就認識娘親了。」
「血脈相連,他只是還小,又不是傻。」明思伸手勾了勾孩子的小手,「是不是啊,小元朔。」
元朔下意識攥緊了明思的手指,哭過的眼睛似水洗過一般,明亮如星辰,明思也有這麼一雙眼睛。
「你瞧,他抓我了。」明思一動不敢動,雖知道是她先伸手摸了元朔,元朔握住手指是下意識的反應,還是歡喜不已。
裴長淵分了一隻胳膊幫忙托住襁褓,另一隻手則繞過明思後背,臂膀摟著母子倆,大掌輕輕地握住了兩個人勾纏著的手指,「聰明的孩子。」
母子倆都鎖在裴長淵的懷中,小手疊大手,一家三口齊全了,他的心也被裝滿了。
這樣的溫馨時刻,在皇姐出降之後,他就很少體會,尤其是母后離世,他以為這輩子都體會不到了。
但明思與孩子的到來,讓裴長淵重新對這個世間有了新的期待。
前頭的教訓已經足夠深刻,他必不能重蹈覆轍,明思與孩子,他都要護住。
大郡主那邊,虧欠她的,也該彌補些許。
但他不得不承認,他並非一個合格的父親,他偏愛明思,亦偏愛元朔,若是將來與明思有了女兒,也會偏愛於她。
給不了大郡主足夠多的父愛,那便多給些利益吧,萬家簪纓世族,有這樣的母族照拂,定能平安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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