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平靜，總算讓秦少清的思緒慢慢拉回來。

他想起了姜恬跟他說的話。

如果她走的話……那好像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秦少清能夠看出軒轅夜為她費了多少心思，如今是要給她安排身份，等進宮之後還不知道要幹什麼。

他能夠找到幾戶嘴嚴的人家，可並不確定，這些家族的子弟們也能把守住這個秘密。

皇上為了這個女人快要昏頭了，上一次連命都不要。

這一次她有了孩子，還說不定他會做什麼。

一國之君，怎能為兒女私情放下江山大業。

秦少清對於軒轅夜的做法是不贊同的。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姜恬的臉上：「你要走？你要去哪兒？」

「我能想到的，大人也能想到。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皇上目前還在御駕出征，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等到他回來，我可能已經顯懷了。那時候怎麼解釋我的來歷？把我接進宮去，這個孩子也不會受到善待。」

秦少清沒說話，事實如此。

姜恬繼續說：「所以我才想請大人幫忙，您要追隨的是明主，皇上為我一再讓步，我實在良心難安，等到南國被打下來，我的處境只會更尷尬。」

「那還不如就此離去，如今皇上不過只是對我多了幾分興趣，等到了日子，他的皇后進宮了，我的去處自然不會再有人過問。」

不得不說，姜恬的話打動了秦少清。

他是一個官員，首先得為百姓負責。

姜恬是一個太大的變數。

她留在宮中，遠遠沒有讓她消失好。

「我希望您能夠幫我，如今是最好的時機，只要皇上還未回來，我走了也不會有人發現。」

秦少清盯著她：「你想怎麼走？皇上對你正是情濃，你一走了之，說不定他要全天下找你。」

「那就假死，讓他以為我死了，大家都安寧。」

秦少清瞳孔微縮，他沒想到姜恬竟如此決絕，不給自己留退路。

所謂的假死，自然是要演成真死的模樣，才能夠騙過軒轅夜。

秦少清像頭一次見到她似的：「你對皇上竟一點留戀都沒有。」

他還沒有見過皇上對哪個人那麼上心。

一個帝王的極致寵愛，姜恬說放下就放下，一點都不貪戀，秦少清不能一點都不震驚。

「大人說笑了，我不過在亂世中苟且偷生。皇上上次救了我一命，我本來想以身報答。可孩子是無辜的。我本就沒幾個親人，既然他投胎到我的肚子裡，那我就得對他負責。皇上離開我，反而能繼續做一個明君。」

她這麼清醒，秦少清無法不對她刮目相看。

在心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權衡利弊，秦少清最終還是打算配合姜恬。

「你打算如何做？」

姜恬的想法很簡單。

她了解軒轅夜，軒轅夜也了解她。

「我打算除了假死，其他的全部如實相告。我會給他留一封絕筆信，告訴他我懷了孩子，不想給他生下來，你又看得緊，我逃不了，只能赴死。」

秦少清聽到這裡，忍不住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姜恬。

若是讓皇上看到了這封信，他該多麼痛苦。

心愛的女子和孩子都沒了。

姜恬語氣依舊平淡：「到時候只需放一把火，把我的住處燒了，留下這封信，他就會信。當然，還要勞煩秦大人去找一具同樣懷著身孕的相似女屍。」

秦少清手底下的人脈四通八達，找個相似月份的死囚並不難。

但他還是被姜恬的手段驚得一夜未眠。

他本是從刀山血雨中走過來，精神比誰都要強悍的人，然而一碰上姜恬，他就發現自己還差得遠。

在接下來的幾日，姜恬沒有再跟他說廢話，他們每一日都在演練軒轅夜回來後見到慘狀的反應。

秦少清作為還活著的人，得表現得如同真實發生一般，才能騙過軒轅夜。

「大人，如今您還差得遠。」

盯著姜恬那雙寧靜的眸子，秦少清說不出旁的話來。

「……你是恨皇上嗎？」

在排演的空隙中，秦少清不由自主地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慘烈的方式，冷然的態度，她壓根就不像對皇上傾心以對的樣子。

姜恬望著他，搖搖頭：「您錯了，若是沒有皇上護著我，我早就被那後宮給吞沒了。若是我恨他，那我不會心甘情願留下他的孩子。」

「……可你？」

秦少清非常地不解。

「我自然在意他，但並不代表我就要為他放棄自己。大人從小有抱負，我也有。」

「我打小就為自己而活，無論怎樣，我都要好好對待自己。」

「人世太艱難，我還有了孩子，我不可能把孩子和自己都送進籠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