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的那場大亂已然過去了不少時日，可依舊被人津津樂道。

衛雲霆所中之毒查不出來路，沒人知道是誰下的手，他就那樣沒了，又是大家親眼所見，更是多了幾分隱秘的色彩。

剛開始他手底下的大軍差點要造反，他們想為衛雲霆討個公道。

蕭晟把另外一家世家的餘黨推了出去，他們與衛雲霆素有舊仇，手底下的人又擅長使毒，讓他們作為「兇手」，總算安撫住了大軍。

由於蕭晟已經在軍中建立起了威信，衛雲霆時常為他說好話，且早就提前透露他想解甲歸田的事，蕭晟並無謀害衛雲霆的理由，他們才沒有發難。

否則，蕭晟的皇位絕對不會坐得那麼穩。

好不容易把朝堂和大軍安撫住了，聽到姜恬的名字，蕭晟竟然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明明就在不久前，他打算放棄姜恬，放他們自由。

這才多久，物是人非。

衛雲霆的「遺體」一直在宮裡，是因為蕭晟說了，他要親自為衛雲霆治喪。

作為功臣，他的葬禮必然要大辦。

姜恬如今討要衛雲霆的遺體，於禮不合。

蕭晟心知肚明，姜恬肯定不只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

她一介女流，除了衛雲霆，無法從旁的渠道得到消息，能忍到此時，已然不易。

蕭晟頓了一瞬，說道：「讓她進來。」

「是。」

姜恬進入御書房時，臉上粉黛未施，看上去瘦了了許多。

她的臉色慘白，但表情卻隱含著堅定之意。

她恭敬地對蕭晟行禮：「參見陛下。」

蕭晟看著姜恬，心頭五味雜陳。

原本不敢想的事，在他的心底，如同春風拂過，又生出了新的枝芽。

「平身。你來找朕，是為了王爺的遺體？」

聽到遺體二字，蕭晟明顯看出姜恬身形一顫。

「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懇請陛下讓我看看王爺。」

她的語氣還算是鎮定。

蕭晟搖了搖頭：「王爺毒發身亡，是眾大臣親眼所見，你見到了他的遺體，又有什麼用？」

姜恬把嘴唇抿得發白，她的聲音在發抖：「……總要看一看，說不定他沒……」

連她都沒有信心說出他還活著。

畢竟衛雲霆氣絕時，連蕭晟都以為他死了，誰又能猜到，他硬生生留住了衛雲霆的一口氣。

蕭晟久久地看著姜恬。

看她為另外一個男人傷心絕望。

最終，他還是點頭答應了：「那便去看看吧。」

第282章 上位者的金絲雀（39）

蕭晟不得不承認，衛雲霆死了，在某種意義上，他再也沒有了桎梏。

原本還心思游移的官員們，全部都定下心，專心輔佐他。

衛雲霆的威脅實在太大了。

他在民間有名聲，在軍營中有威望，還正值年富力強，若是他想篡位，蕭晟絕對會輸。

即便他宣布要退隱山林，但只要他想出來，定然是一呼百應。

官員們拿不準衛雲霆的意思，不知道他會不會突然改變想法，不敢真心實意效忠蕭晟。

可他一死，一切都解決了。

大軍收入了蕭晟的囊中，皇位也是他的，沒人再能撼動他的皇位。

蕭晟既然想當皇帝，自然懂得玩弄權術。

既然衛雲霆在眾人面前氣絕身亡，那他必然要「死」。

蕭晟帶著姜恬，打開了暗室。

裡面躺著衛雲霆。

「我用冰床保持他的遺容不變，你好好與他見最後一面吧。」

蕭晟對她說道。

姜恬臉色蒼白到有些嚇人，她踉蹌著走過去，探了探衛雲霆的鼻息，又摸了他的脈搏，隨即撲倒在他身上。

她沒有說話，然而眼淚傾瀉而下，任誰都能看出她的悲傷。

蕭晟只是遠遠地看著。

姜恬會醫術，衛雲霆與她日夜相伴，易容再像的人也瞞不過她的眼睛。

為了讓她徹底死心，蕭晟早就暗中做好了準備。

她見到的是真正的衛雲霆，只不過神醫暫時讓他閉氣了。

這是維持他生機的一種方式。

他的身體已然殘破不堪，稍有意外就會離世，每日閉氣一段時間，也是為了保持他還活著。

閉氣階段的衛雲霆，看上去跟死了沒有區別，姜恬學醫的年歲尚淺，比起神醫不知道差了多少年，她自然看不出其中的不同之處。

過了很久，蕭晟聽到了姜恬平靜的話語：「懇請陛下讓我帶他回去，我們約好了生同寢，死同穴。」

「不可，」蕭晟當即拒絕，「衛雲霆是天底下的大功臣，朕要親自為他送行，朕要天下的百姓都為他祈福，保佑他來世圓滿。他立下了汗馬功勞，受得起萬民祭拜，夫人把他帶回去，未免不太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