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判斷得益於身為特種兵的他受過嚴苛的訊問訓練，也因為他向來敏銳精準的第六感。

南沐苒起身去臥室拿出了自已那本厚厚的畫冊，遞給他。

司野有些意外的翻開，第一頁畫冊上是一個蜷縮在角落，光頭，穿著白色病號服，身形高挑，骨瘦如柴的男人。

畫上的人因為太瘦弱，五官凹陷嚴重，整個人看起來甚至有些隱隱的恐怖。

可司野還是認出來了，這是自已。

「這……」

「繼續往下看。」南沐苒眼含笑意對他說，眼神中竟透出幾分鼓勵。

下一頁畫上，男人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女孩，女孩一樣剃光了頭髮。眉間位置還有一道猙獰的傷疤，不長卻破壞了她好看的眉毛。

可那雙小鹿一般濕漉漉的眸子司野認識，這個女孩是南沐苒。

再往後，畫了很多張男人。他或是在陽光下站著，眼神中有了幾分笑意，又或是冷漠如冰，麻木不仁。

也有女孩，女孩的眼神從一開始冷厲到慢慢平靜無波，最後甚至是有些呆滯。

再往後翻，是一張男人拉著女孩滿臉驚懼焦急的圖片，他們似乎想要逃，可惜最後失敗了。

因為最後一張圖片上，男人滿身血漬的置身火海。

而女孩周邊的一切都碎裂四散，甚至包括女孩自已。

再往後，畫上的人司野太熟悉了，因為那就是此時此刻的自已，又或者更像進去地下實驗室之前的自已。

「今天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很開心，因為我畫對了本來的你。」南沐苒看著畫上身著特種軍裝的司野，有些欣慰。

司野看著自已手中的畫本，又難以置信的看著南沐苒：「這……是我們？」

「是我們，只不過不是現在的我們。」南沐苒看著他一字一句語氣鄭重，眸子逐漸泛紅：「如果一切沒有改變過，末世第四年的時候，我們應該會在地下實驗室相遇。

以彼此最慘烈狼狽的樣子相遇。」

司野聽著她說出的每一個字，能聽懂，卻又無法理解。腦袋嗡的一下脹的斗大，整個人被不真實的感覺裹挾，卻又無法排解。

直到過去好久，他才找回自已的聲音：「那我最後？」

南沐苒看著他，滿眶淚水滑落：「跟畫上一樣，戰死了。」

「那你……」司野翻到那張毀滅一切的圖片上，語氣隱隱有些急躁：「這幅畫，是什麼意思？」

「我回來了呀，回到了一切沒有發生之前。」南沐苒遲疑了一會，語氣有些壓抑的哽咽。

司野二十六年的人生中，第一次體會到了不知所措，無所適從：「那……」

「你相信我嗎？」南沐苒沒有在乎他更多的感受，只是靜靜的，專注的看著他，陡然開口。

第57章 我們以前

司野看著南沐苒那雙布滿爛漫星辰的眼睛，許久後有些妥協了：「理智上有些無法相信，但心裡莫名覺得你說的是真的。」

南沐苒淚目：「那就足夠了。」

「你能理解？」

「我不能要求眼前的你，變成那個歷經四年多時間，被地下實驗室折磨殆盡的司野。

就像我也無法讓自已真正回到一切沒有發生之前。」

重生回來之後，南沐苒無數次思考過他們的相遇。

可卻從未執拗的認為，這一次她見到的司野應該與當初的那個他完全一樣。

司野聽著她釋然的話，心裡隱隱抽搐著疼了一下。

「人在那裡久了會變成什麼樣子？」他有些不敢想像，自已一直待在地下實驗室四年時間。

也不敢想像那個被帶入地下實驗室的南沐苒會遭遇什麼。

「會變得不是人吧！會瘋魔，會癲狂，會崩潰，會麻木不仁，也可能會死。

不過在那裡活著，可比死艱難太多，太多了。」南沐苒看著窗外山中起伏的雲霧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司野看著南沐苒的背影，寬大的黑色家居服顯得她整個人更纖細單薄了一些。

置身在窗前巨大的山水間，淒涼孤獨，仿佛任何人都無法靠近。一時他竟然不知道自已能做什麼，卻又極度希望自已能做點什麼。

南沐苒突然回頭，給了他答案：「司野，我想抱抱你。」

司野沉默片刻，起身走到了她面前，伸開臂膀。

南沐苒毫不猶豫的抱住他，埋頭開始在他懷中控制不住的抽泣，淚水也止不住的滑落。

司野下意識的輕撫她纖弱的後背。

過了好久，南沐苒突然抬頭，這一次她笑了：「還好這一次，一切都來得及。」

司野看著南沐苒有些不理解她的話。

「我從回來的第一天開始就在想辦法找你，可惜最後，還是傻等在這裡最有用。」南沐苒笑著看向他。

司野突然意識到什麼：「你知道我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