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與無奈，擔心她的情緒，又不忍心逼她，只好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果然，指尖觸及到一片冰涼濡濕。

男人心裡瞬間一緊，語調染上幾分焦急：「寶貝怎麼了？讓我看看你！」

虞卿有點不好意思，輕輕吸了吸鼻子，軟著嗓音低低回應：「我沒事的。」

剛剛哭過的嗓音有些啞，加上小姑娘語調軟軟的，聽著頗有些委屈撒嬌的意味。

容與聽著心裡軟成了一片，輕聲哄她：「嗯，好，我們寶寶最棒了。」

莫名其妙的誇讚讓虞卿小臉一紅。

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暗戳戳伸出纖白的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胸口，嗓音細若蚊蠅：「你不要亂說——」

容與順勢捉住了她的小手，放在唇邊親了親。

「好，寶寶不讓說我就不說了。」

虞卿：？

這麼好說話？

男人頂著清辭帝尊這張臉如此溫柔的說這些情話屬實有些——令人匪夷。

虞卿下意識地在他衣襟上蹭了蹭眼淚，剛蹭兩下就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整個人僵住。

目睹了全程的容與忍不住輕笑，捏了捏小姑娘的臉蛋，「想蹭就蹭，沒關係的，嗯？」

說完不待小姑娘反應，又自己從袖中拿了塊乾淨的帕子，捏起一角，溫柔仔細地替她將臉上的淚痕擦拭乾淨。

一邊擦拭還一邊解釋：「我們小寶肌膚細嫩得很，我的衣衫料子還是有些粗糙了。」

擦完後捧著她的小臉端詳了幾息，指尖輕觸她緋紅的眼尾，「我們乖乖當真是冰肌玉骨，嬌得很。」

虞卿被他這一通連環溫柔刀殺得毫無抵抗力。

「你——全都想起來了？」

小姑娘仰著頭看向抱著她的男人，眼角鼻尖都紅紅的，看著好不可憐。

容與那張古典玉白的臉上此刻漾著溫柔，清冷如覆雪的眉眼中盛滿了愛意。

「嗯，都想起來了。」

「和乖乖一起經歷的每一世，都想起來了。」

「還沒來得及謝謝我的乖乖，那麼努力地幫我收集神魂碎片。」

男人每說幾個字就要湊過來啄吻她一下。

虞卿被他親得面上灼燙，忍無可忍推拒著：「夠了——別親了——」

沒想到男人真的聽話地沒有再繼續親，只是意猶未盡地盯著她的嘴唇瞧了半天。

對她，他有的是耐心。

他承認，一開始注意到她只是因為這枝小芍藥實在太嬌弱了些。

同樣生長在他離淨仙宮的院子裡，旁的花兒們爭奇鬥豔的，唯獨她這個小可憐蔫蔫嗒嗒總也打不起精神來。

不知為何，他竟生出幾分不忍之心，將嬌氣的小芍藥移到自己的殿內精心呵護著。

後來有一日，小芍藥十分爭氣地修煉成了小花仙，化成了人形。

容與永遠都無法忘記第一眼看見小姑娘俏生生站在他面前巧笑嫣然的模樣。

那是他第一次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熱烈，又急促。

他知道，自己起了心，動了念，從此便要被自己的小芍藥掌控了。

可是那時的他，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掙扎，順從地走進自己的囚籠中。

從此甘願為她，畫地為牢。

小姑娘天真可愛，懵懂無知，他也並不心急，耐心教導她，撫養她，一天天看著她恣意快樂的成長。

他以為他們來日方長，餘生還有數不清的時日可以慢慢相處。

直到那場誰都沒有預料到的災難降臨。

他明明做足了萬全的準備，他明明可以將她好好護住的！

可是小姑娘偏偏在這種時候沒有聽他的話，擅自跑出了他設下的防護。

甚至還替他擋下了致命一擊……

沒有人知道他那一刻有多絕望。

受人尊重敬仰，庇護了這世間千萬餘年的清辭帝尊，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想讓這天地為他的小姑娘陪葬的邪念。

他一早就知道，他再也無法視眾生平等。

心裡的那桿秤，所有的砝碼都屬於他的小姑娘。

如果他的小姑娘沒有能好好地活在這世間，那這世上所有的人又憑什麼呢？

上古帝尊的震怒和邪念對於這世間來說就是一場浩劫。

地動山搖，江河決堤，狂風呼嘯，暴雨連綿。

那是一場讓眾神都束手無措不忍直視的人間浩劫。

然而始作俑者熟視無睹。

容與甚至沒有來得及為自己療傷，每日捧著破敗的小芍藥為她重塑仙體。

然而她神魂盡碎，就算修復了仙體也無法復活了。

直到天帝實在看不過眼，親自前往離淨仙宮和容與交談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