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宴微微闔著眼,嘴唇抿的死緊,表情並不好受。
近段時日,他總是做一個夢,醒來後夢中情景已記不清,只有那痛苦和絕望之感殘留,久久無法消散。
哪怕已經記不起是因為何事,但那種痛意像是已經深入骨髓,形影不離,
他很難形容那種感覺。
胸口空空蕩蕩,似有寒風不斷灌入,呼嘯而至將所有溫度帶走,徒留一片死寂,空洞。
陸子宴受傷最重的一次,是一年前在幽州查案,受到當地官僚的暗算,後背自左肩到後腰被敵人一刀劈下,刀口深可見骨。
那樣的傷,也沒讓他難受成這樣。
一個甚至根本記不清內容的夢境,卻讓他痛到夜不能眠。
……陸子宴隱隱明白,那是失去的痛。
因為他在答應退婚時,曾感受過。
可就算是跟那個姑娘退親,也沒有絕望到死寂的地步。
夢裡的自己,是失去了什麼,才會如此痛不欲生。
心裡莫名其妙的一緊,陸子宴深吸口氣,鋪開宣紙,再度提筆。
這一次,抬頭所書乃『聖上』二字。
就算鳴劍來信說京中一切安好,他依舊不放心。
夢境或許就是在提示他什麼……
不把人放在眼皮底下,他都不會徹底放心。
若不是這邊戰事離不開,陸子宴恨不得快馬加鞭趕回京,將那個讓他牽腸掛肚,思之欲狂的姑娘擄來隨軍。
可他離不開,就只能請求陛下替他看顧一二了。
京城,陸子宴心中所想的陛下,正蹙著眉看向自己的胞姐。
「長卿瞧中了宣平侯府長女?」皇帝思忖幾息,問:「是同潤之定過親的謝家大姑娘?」
「是她,」端陽長公主頷首道:「不過她同陸家的親事已退,婚書庚帖也盡數退回,如今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同駙馬都不是迂腐之人,退過親不算什麼,只要長卿願意娶妻便好。」
別說只是退親,就算是和離的婦人,只要她家兒子瞧中了,她都不帶搖頭的。
這麼多年來,端陽長公主求媳心切,已經到了根本不挑的地步。
皇帝見長姐急切成這樣,也想到自己嫡親外甥一把年紀還是個孤家寡人,如今終於有了個他喜歡的姑娘,原本有些猶疑的心瞬間定下,笑道:「既如此,那朕就下旨成全這對眷侶。」
……反正都已經退親了,想必也無甚情意。
賜婚聖旨當日就到了宣平侯府。
鄭氏領了旨,心裡算了算婚期,吩咐身旁的李媽媽,「你去農莊一趟,把姑娘請回來。」
婚期已近在眼前,還在別院住著怎麼行。
再如何,嫁衣上的針線也得親自動上兩針,圖個好彩頭。
…………
謝晚凝聽說婚期只有十日時,也是吃了一驚,轉身就看向坐在琴案旁的男子,問:「竟然這麼快嗎?」
她預計是三月內成婚,可這根本沒到三月。
「這是鎮國寺高僧以你我八字,合出來的最好日子。」裴鈺清道:「錯過這個日子,下個吉日在半年後。」
聞言,謝晚凝再無意見。
早些就早些吧,她本來也打算早點成婚的。
只是……她心中不得不感慨,端陽長公主確實厲害。
風風火火忙活了個把月,諸事皆妥當不說,婚期都是由聖旨傳下。
里子面子都給足了她。
她放下手中的玉笛,道:「我要回京了。」
這一個多月來,除了夜間沒有同塌而眠外,他們幾乎朝夕相處。
一個本就情根深種,另外一個也對對方大有好感之下,兩人感情升溫很快。
這會兒乍然要分開,都有些不舍。
尤其是裴鈺清,他搭在琴弦上的指節微頓,良久,輕輕嗯了聲,「我同你一起回去。」
還是那輛馬車,還是相對而坐。
謝晚凝想到自己十日後就要嫁給對面的男人,心情還是有些複雜的。
歡喜有之,焦躁有之,還有些絲絲縷縷的慌張。
見狀,裴鈺清顧不上心頭不舍,伸手握住她:「可是婚期臨近,有些緊張?」<="<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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