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凝腳步微滯,一時竟然有些被問住了。
這不僅僅是鳴劍的不解,或許整個京城真正了解陸子宴的人,都會對她的選擇不解吧。
在外人看來,陸子宴所做的錯事,不過就是帶回來一個外室罷了。
他們十幾年一起長大的感情,豈會不如一個外室重要,連賤妾都不如的外室,也值得她如此上綱上線?
況且她提出退親後,陸家也做出了退讓,願意遣散外室,而她卻堅持退親,如此決絕另嫁他人,一點迴旋的餘地都不給兩人留下。
所嫁之人,還是一個年長她十一歲,體弱之名遠揚的沛國公府世子……
雖然裴鈺清出身也尊貴,但他暗掌擎天衛的事外人不知,所以,比起年少有為,前途不可限量的陸子宴,在任何人眼裡,她的做法都是一件極其折辱人的事。
這般想著,謝晚凝都忍不住想苦笑了,她解下大氅,遞給鳴劍,想了想,道:「我問心無愧。」
鳴劍伸手接過,聽見這話動作都頓了一瞬。
謝晚凝瞥他一眼,道:「你用不著為你主子打抱不平,我並不覺得自己欠他什麼。」
說完,她抬步離開。
那輛沉沒在夜色中的馬車,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近前。
駕車的人是裴珥,見她過來,急忙掀開厚重的車帷。
謝晚凝抬眸望去,同裡面端坐著的男子視線對了個正著。
昨夜兩人才做盡了夫妻間的親密事,不過才一天沒見,此情此景下,她竟莫名覺得生疏,好像不認識面前人一樣,呆呆地看著。
冰天雪地里,她連一件斗篷都沒批,裴鈺清按捺不住,伸手圈住她的腰,將人抱進車內。
厚實的車帷放下,裡面的情景再也窺探不到,鳴劍看著馬車調轉方向,緩緩離去後,才轉身回軍營復命。
…………
車廂內,碳爐燒的正熱。
一上車,謝晚凝便掙脫腰間的手,坐到他的對面,低垂著頭默不作聲。
裴鈺清看她一眼,抬手斟了杯熱茶推過去,她也不曾動手接過。
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說話,氣氛就這麼陷入古怪的沉默。
比沉得住氣,大概沒人能比得過裴鈺清,謝晚凝當然也是如此。
一片壓抑的安靜中,她忍了又忍,心裡的郁猝實在忍不住,率先開口道:「你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裴鈺清道:「你今日受了涼,先把參茶喝了。」
「……」謝晚凝真是有些佩服他了,她抬手揭開茶盞的蓋子,瞥了一眼,端起來飲了口。
這一連串動作,裴鈺清自然看在眼裡,他道:「陸子宴跟你說了什麼?」
謝晚凝笑道:「我以為你會問,他對我做了什麼。」
此言一出,裴鈺清眼皮驟然掀開,直直看了過來,正好對上她略帶挑釁的笑。
他眸光沉了沉,就在謝晚凝以為他又要恢復那副八風不動,萬事不放在眼裡的死模樣時,就見對面的人探身過來握住她的手腕。
三根手指,直直扶上了她的脈搏。
謝晚凝也沒抗拒,任他把著脈,似孩童般好奇道:「這樣就能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麼嗎?」
她在生氣。
就算她沒有厲聲呵斥,沒有面露惱怒,但裴鈺清如何能看不出來。
他看她一眼,復又垂下眼認真把脈。
良久,他收回手,道:「他說的話,你都不要相信,……他擄你來軍營的事,在我意料之外。」
陸子宴擄她來軍營,為的是讓她親眼看看劉曼柔的下場,那是前世的糾葛,他能預料到才怪。
謝晚凝笑道:「所以,在你的預料中,不管他對我做什麼,都只會在普賢寺後院中,對麼?」
「晚晚……」
「回答我!」謝晚凝收斂笑意,打斷他的話,直言發問:「你是不是故意讓他看見你脖頸肩的齒痕,藉此誘他來找我求證一切!」
一向不動神色,沉穩內斂的男人,被這樣的逼問下,面色流露出幾分焦灼之色。
他動了動唇,靜默半晌,方道:「我的確想讓他知道,你我已經圓房,好叫他早點死心,而且,普賢寺是佛門重地……」
「荒謬!陸子宴那樣的瘋子,豈會顧忌佛門不佛門,你這是拿我在賭嗎?」謝晚凝冷笑:「若他怒意上頭,對我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傷害,是不是就如了你的意?」
「晚晚!」裴鈺清面色一變,聲音不自覺變得沉冷:「我從未如此想過!你是我的妻子,我豈會……」
他頓了頓,道:「你身邊有四名死士暗中護衛,普賢寺又香客雲集,他若對你不遜,必定會鬧出動靜,……你不會有事。」
「鬧出動靜,引得眾人來圍觀,才是你真正的打算罷,」謝晚凝驚異於自己竟如此敏銳,或許真是跟聰明人呆久了。
她想了許久,將今日一切簡單理順,又是一聲冷笑,「那四名死士呢?不會是被鳴劍一人搞定了吧?」
陸子宴可就只帶了鳴劍一人來。
難不成鳴劍一人單挑四名死士,並且沒有叫普賢寺任何人聽見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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