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夏笑不可支,一本正經又陰陽怪氣地說:「這價挺實惠呀。」
趙老三還沒聽出她話里的嘲諷,當好話聽的:「那你看,妹子你來一件兒?哥也給你這個價,你幫我勸勸他。」
說著他還要從腳底下的箱子裡掏出貨給穆夏顯擺,穆夏竟也賞臉,陳青洲心知不花點錢是按不住這個人來瘋了,趕緊開口:「給我裝兩件。」
趙老三眼睛一亮,心想他哪根筋搭錯,今天居然大方起來了,剛扯了個袋子要往裡裝五十那件的,陳青洲已經丟過去一張二十:「想什麼呢?白T恤。」
趙老三還要跟他糾纏,陳青洲作勢要把錢拿回來:「那我正好省錢。」
錢自然被塞進了兜,趙老三不情願地從攤位角落裡拎起兩件半點兒圖案都沒有的白T恤,確認尺碼後裝進塑膠袋子,再丟給對面的陳青洲:「能賺二十是二十,行了,你逛去吧。」
穆夏還在那兒看高仿T恤,陳青洲心知她就是在當笑話看,走了兩步見她還不動,直接上手抓她手腕,穆夏跟個小雞仔似的被他拽走,趕緊把T恤丟回攤位:「誒?誒?陳青洲,你慢點兒,你拽疼我了。」
眼看著離開趙老三的視線範圍,陳青洲把手一松,說她:「都沒用力,少矯情。」
穆夏低頭掃一眼裝著衣服的橙黃色塑膠袋,笑嘻嘻問他:「你身上這件T恤就十塊錢呀?」
陳青洲「嗯」了一聲,瞥到她身上光滑昂貴的料子,一縷似有似無的自卑在縈繞著,並不泛濫,只是搔得心頭作癢,還是接了句自嘲:「便宜貨。」
穆夏重重點了下頭,在他的自卑心泛濫之前直白開口:「但我覺得你很有眼光。」
這話說得莫名,陳青洲反問:「什麼意思?我知道他買的都是高仿,可我確實不喜歡帶圖案的。」
「不是這回事兒呀,我是覺得,你買東西肯定要看質量吧,你身上這件居然才十塊錢,那就很值呀。而且說實話,你穿這種素素的,很乾淨,很好看,我最討厭男生穿得花枝招展的了,不是說男的就不能打扮,你是不知道我那些男生朋友,渾身戴著各種配飾,走路都帶響兒,香水比我用的味道還濃,嗯,其實他們也挺討女生喜歡的,只不過我不喜歡,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乾乾淨淨就很好……」
她囉里八嗦地說了一大段話,陳青洲滿腦子只剩下那句「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喉結微動,手裡的塑膠袋都捏緊了,掌心還生出一層細汗,半天不知道該接什麼。
他腦袋裡一通風暴席捲,反覆告誡自己,她說的不是喜歡他,更不是喜歡他這款,只是討厭穿得繁瑣的男生罷了,拿他當一個肯定的佐證而已,他是她字符里的感嘆號,再無其他。
穆夏說得口乾舌燥,已經跟著他要把這條早市走到頭了:「你怎麼不說話呀?還有多久到啊?我想吃豆腐腦。」
陳青洲又告訴自己:你看,她想著豆腐腦呢,早忘了剛才說什麼了。
「馬上到了。」
賣豆腐腦的攤就在早市的盡頭,空地正好擺著幾張桌位,卻沒什麼人坐,大部分人還是買回家去吃的。
兩人要了兩碗豆腐腦,再加倆油條,坐在位置上等。
東西都是現成的,很快就上來了,老闆端著兩碗豆腐腦過來的時候,穆夏正低著頭像老鼠似的翻他袋子裡的新T恤,假裝很懂的樣子摸了兩下材質,好奇地問他:「你身上這件是什麼時候買的?」
陳青洲想了想,其實是前年夏天買的了,他擰衣服力氣大,T恤很快就磨損變形了,所以當睡衣在家穿,昨晚她電話打得突然,他隨手抄起來就套上了,這才發現領子都有些鬆了。
為了顏面,他開口回答還是小小地扯了個謊:「去年夏天。」
穆夏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你穿衣服還挺廢的。」
陳青洲沒接話,拿起一次性塑料勺打算吃豆腐腦,她卻突然把手伸了過來,導致他下意識挪開身子躲閃:「你幹什麼?」
「讓我摸一下你身上這件。」
「你手裡不是拿著新的?幹嘛摸我。」
「誰說摸你了,摸你衣服。」
穆夏無語極了,故意用輕薄的姿態狠狠扯了下他身上的T恤:「你這件摸著比新的薄多了。」
「穿兩年了能不薄嗎?」
穆夏也沒聽出來漏洞,接著居然把T恤往自己身上套,陳青洲一時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做,張開嘴沒攔住,眼看著她先試穿了。
他穿著合身的碼數套在她身上就成了那幾年流行的「下半身失蹤」穿法,絲綢睡衣被裹在裡面還挺服帖,陳青洲搶時間似的多看了兩眼,趕緊催自己開口:「你幹什麼?這我衣服,你就給穿了?」
「我好奇,沒穿過十塊錢的T恤,你讓我過個癮,誰知道這件被沒被人試過。」
說著她還站起來在他面前轉了一圈,像是很滿意似的:「還挺好的?這件你就給我留個紀念吧,下次有集你再買一件,我回去給你錢。」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神采飛揚的樣子有多好看,清晨的曙光打在她的身上,像是老天爺都要多眷顧她幾分,白嫩的雙頰被曬得微微泛紅,頭髮松松垮垮地堆在頸間,陳青洲就跟沒見過漂亮姑娘似的,廉價的塑料勺舀起的豆腐腦都滑下去了,他就抬頭看著她,半天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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