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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陳青洲幾乎立刻下定決心,傘都沒拿,悄聲出了門,門一關上就跑了起來,冒雨飛奔向天橋下面的垃圾箱。

那是他十八年以來最狼狽的一天,雖然人生不可估量,可他當時覺得,一輩子也難有比今天更狼狽的日子了。

十二點還沒過,他在生日當天淋著雨把垃圾箱翻了個底朝天,幸虧天橋這邊人煙稀少,垃圾箱裡沒多少東西,還沒被清理掉。他扒開發霉的果皮,丟掉可以賣錢的紙殼,終於找到了被捏皺的煙盒,用濕漉漉的手徒勞地擦拭上面的髒污。

陳青洲打開煙盒,廉價的塑料打火機居然還是被穆夏掖在了裡面,他初次把一支煙夾在唇間,用顫抖手反覆按動打火機,卻怎麼都點不著火,火苗每每剛冒出個頭就被豆大的雨滴澆滅,到最後打火機顯然徹底壞了,香菸也已經被雨澆透,是不可能點燃的。

他還保持著雙膝跪地的姿勢,捧起四散的垃圾草草放回到垃圾桶內,打算起身之前忽然發現敞開的空煙盒裡面竟然還有東西,並非內壁的包裝紙,而是另一種偏硬的紙質,疊成小方塊塞在最裡面。

等到他把那張紙攤開,發現竟然就是那天穆夏扶著他的手畫的河景,不,不是那天那張,而是她新畫的一張,紙張小了許多,否則塞不進煙盒。

那瞬間他忽然很想去找穆夏,想和穆夏道歉,想求她可不可以再多留下幾天,可不可以等等他。

他一路往碧華小區趕,路上不斷給穆夏打電話,穆夏卻始終沒有接,不知打了多少次,他人已經進碧華小區了,穆夏把他的手機號拉黑了。

後來回想起那一晚,似乎從沖入雨中之後他就變得失控了,他直接跑到三樓,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敲響穆家家門,在穆老太太震驚又氣憤的眼神中開口:「老太太,我找穆夏有事。」

穆老太太回頭看向安靜的房間,始終半垂著眼眸,不肯與陳青洲對視,不想看到他掛著卑微懇求的雙眸。

「夏夏早就睡了,明天一早家裡司機還要接她回去,你不要吵她。」她看著陳青洲濕透的衣褲,到底覺得他是個不錯的孩子,多說了兩句,「你瞧你現在這幅樣子,趕緊回家去,大半夜的胡鬧什麼。」

陳青洲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

那場雨像永遠不會停似的,陳青洲在深夜的小鎮遊蕩,路過金海燒烤時發現張子川那一桌的桌面還沒收拾,雨水沖刷著碗盤,竹籤落了一地,怪蒼涼的,陳青洲猜測,張子川他們想必剛走不久。

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跑到門口問還在算帳的金海:「張子川他們什麼時候走的?」

金海看到了當時發生的事,見陳青洲渾身淋濕著衝進來,劉海被他推到腦後,露出狠絕的雙眼,金海哪裡敢說實話:「早走了。洲兒,你聽叔的,趕緊回家,這都幾點了……」

陳青洲把金海的話反過來聽,確定張子川等人沒走多遠,即便金海不說,他也知道張子川會去哪兒。張子川買了輛二手摩托車,都市商場的爛尾樓那邊地方空曠,人煙稀少,即便是下雨了也能進樓里躲雨,張子川肯定去那邊了。

少年的身影分外堅決,直奔爛尾樓的方向去,金海躲在房檐下氣得大叫:「你給我回來!洲兒,別犯渾!」

可十八歲總是要犯那麼一次渾的,他不想理智。腦海里一遍遍回想不久前穆夏笑著應對張子川的侮辱,雖然從結果上來說穆夏沒輸,以文明的姿態壓制了張子川,但那些污言穢語全都鑽進了陳青洲的耳朵,穆夏又死死摳著他手臂不讓他動手,他就沒那麼窩囊過。

幼稚又怎樣?陳青洲自暴自棄地想,反正她說他們不是愛情,她不喜歡他,那他就狠狠地幼稚一次。

老天像是都在幫他,走近爛尾樓後,他發現只有張子川的一輛摩托車,說明除了張子川最多還有一個人,其他的那幾個哥們都各回各家了。

陳青洲還以為他今天會被那七個人打死,雖然他的目的只在於揍張子川一頓,他早該揍他了,從偷穆夏的鞋開始,邵雨婷把鞋還給他時已經和張子川說了分手,卻還是懇求陳青洲別跟張子川追究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他答應了,然後在今天食言。

張子川正站在一樓躲雨,一邊用牙籤剔著牙,一邊還吹口哨,岔開的腿也抖個不停,罵罵咧咧地怪這場雨邪乎。

陳青洲穿過雨幕出現在他面前時,他還以為見鬼了,剛吐了個髒字,陳青洲已經一拳招呼上去,張子川雖然比陳青洲壯,其實都是虛胖,更何況他早就知道自己打不過陳青洲,被按在地上只能捂著臉掙扎,不斷發出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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