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有點代餐吃不容易,能不能別踢我飯碗!!!」
接下來的內容就全是在吵架了,林驚晝點擊退出,把目光轉回舞台。
鹿秋表情有點擔憂,林驚晝笑了笑:「你放心,我憑什麼要因為這種話影響我的心情?」
鹿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他發現一件事,儘管他總是試圖在許驚洲面前表現得像一個兄長,但許驚洲帶給他的感覺一直是過於成熟的,像已經走完半輩子的男人。
過了一會兒,負責的導演過來催他去準備下半場的舞台,林驚晝起身,沖鹿秋擺擺手。他這樣笑的時候,才像一個年輕男孩,眼睛裡有光溢出來。
個人舞台林驚晝選擇了一首原創曲目,這是他回到這個世界後新寫的歌,那天他從石星那裡搬回一大堆做歌的設備,突然就有一陣激情湧上來,他一夜沒睡,寫了這首歌。
決定曲目的過程不太順利,所有人都在勸他換歌。
這首歌從未公開發布,對觀眾來說太陌生。比賽到了最後,所有人都卯足了勁要爭第一,大家都不理解,林驚晝為什麼要搞一個反向的田忌賽馬。
節目組和公司都派人勸他,林驚晝卻非常堅定,他說他就要唱這首歌,這才是他。
連鹿秋都來問他,怎麼這件事上這麼犟。
林驚晝眨眨眼,說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有些東西是沒法解釋的,林驚晝參加過好幾個這樣的比賽,每一次比賽,都有類似的經歷。
大家會告訴他,你唱這首歌贏不了,換一首吧。
換歌有時候能贏,但有幾次也輸。林驚晝覺得這事和星座一樣不靠譜又讓人信服。
換歌最成功的一次,就是讓他火出圈的那個比賽,那年他三十一歲,以為人生就會這樣過去,做一個不怎麼出名的歌手,每隔幾年可以出一張新的專輯,運氣最好的時候,可以在北上廣把巡演門票賣完。
那次他換歌,可以說是改變了他的命運。
他火了,紅遍大江南北,每個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但隨之而來的是密集的行程,雜亂的生活,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態。
直到今天,林驚晝都不知道,如果再選一次,他還會不會選擇這樣的生活。
三十多歲的林驚晝,不斷變換著面具,在越來越大的舞台上唱歌,和自己卻越來越陌生。
他忙到沒有時間和自己對話。
那個時候,他才明白,人生得到什麼就會失去什麼。
所以這一次,林驚晝很固執,他說他不要唱別人的歌。
前一世沒有為自己做過選擇,現在任性一次也沒關係吧。畢竟許來只有二十一歲,他的未來長到可以胡亂選擇下一段人生的走向。
林驚晝想起前不久和張裕舒吃飯的時候,他們說過的話。
「至少我可以做一點不一樣,但是真實的東西。」
林驚晝站在舞台上,從口袋裡拿出口琴,他笑著說:「我要唱一首新歌哦,名字叫《美麗園》。」
「美麗園是個很小的公園,裡面有一大一小兩個大象滑梯,都是石頭做的,附近每一個孩子都跟它們合過影。」林驚晝微微仰起臉,「我還記得,玩高的那個滑梯滑下來之後屁股會很痛。後來聽說,公園改造,滑梯可能要拆除。」
林驚晝微笑著,眼裡有淡淡的愁:「原來童年已經離我那麼那麼遠。」
「送給我們每一個人心裡,那小小的美麗園。」
這首歌唱童年,唱鄉愁,唱逐漸模糊的記憶,唱那些匆忙長大卻回不了頭的孩子。
這首歌放在決賽舞台上沒那麼合適,太淡了,淡得就像隨處可見的青翠的樹,在地上投下圓圓的光斑,風一吹,樹葉沙沙地響。
林驚晝吹口琴的時候半垂著眼睛,他立在光下面,和麥架平行,站得那麼直,像修長的竹。
張裕舒坐在很靠後的位置,因為距離太遠,有幾個瞬間讓他恍惚。
張裕舒看過幾次林驚晝的演出,那個人唱歌的時候總會這樣,脊背繃得很緊,好像一根被擰到極致的弦。唱到動情處就仰起臉,脖子繃得好緊,上面是他跳動的脈搏。
台上台下的林驚晝差別很大,下了台他總是吊兒郎當沒個正形,上了台就認真得不得了。
大屏幕切換到許驚洲的臉,現代攝影設備高清到張裕舒可以看清他臉上細小的絨毛,那張光潔透亮的臉,吸著人的目光。
許驚洲唱歌離麥架也很近,眼神悠悠蕩蕩,落不到實處。
燈光變成璀璨的藍色,如同碎星紛紛散落,照亮他的發頂,還有他眼下那顆討巧的痣。
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他翻唱林驚晝的歌時,張裕舒從未產生過聯想。
但今天,在漸次暗沉的藍色光影里,他站在那裡,就像一個小小的永恆。
張裕舒不再看大屏幕,他直視著舞台上的那個身影,他幾乎有了一種錯覺,好像現在站在台上的那個人,就是林驚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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