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頌比他先到,他是個有些發福的中年男子,頭髮倒是很茂密,他很客氣地站起來,和林驚晝握手。
「張總說,這兩天你會聯繫我的。」
林驚晝有一種被張裕舒拿捏住的感覺,他撇撇嘴,自顧自坐了下來。
王頌跟他談了一會兒合同和後續發展的話題,他說:「張總說,如果你不想在娛樂圈一直單純消耗,他建議你先去讀書。」
林驚晝愣了下,下意識重複一遍:「讀書?」
「我知道你學過怎麼跳舞和唱歌,但僅此而已。」王頌說,「你的年紀做愛豆沒有優勢,但做歌手才剛剛開始。」
林驚晝當然明白張裕舒的意思,如果他想賺快錢,那就利用《樂動心聲》比賽的餘波去大撈一筆。但如果想走得更加長遠,必須要沉澱下來。
其實他和許來沒什麼區別,許來初中畢業就去韓國做練習生,而他十六歲的時候就迫於壓力開始打工謀生。
讀書聽起來像一件奢侈品。
林驚晝有些動容:「沒想到張總這個老闆做得這麼溫柔。」
王頌笑了笑:「他只是看起來不好相處而已,其實特別護短。」
林驚晝輕輕皺眉:「我有件事很好奇,蜚聲唱片之前因為經營不善所以轉手他人,為什麼空降領導是張裕舒呢?」
王頌沒有直接回答他,他喝了口茶,等他繼續說。
林驚晝儘量表現得只是像單純的好奇和閒聊:「我知道張裕舒之前並不是從事相關行業的,他以前有檔網絡的訪談節目,我看過。」
王頌有點驚訝:「居然還有這種事?」
林驚晝開始在手機上搜索,順便嫌棄:「你居然這麼不了解你的大老闆。」
王頌聳肩:「我們不過是僱傭關係,我只是聽說,張裕舒的後台很硬。」
林驚晝皺起眉,實際上他並不了解張裕舒的家庭,他認識他的時候,只知道他在上海讀大學。
張裕舒幾乎沒有提過他的父母,那時候林驚晝以為是跟他們關係不好。
林驚晝要到戀愛後期才知道,張裕舒學的不是古代建築也不是電影相關,他學的是西班牙語,出於興趣做過一段時間字幕組的工作,幫忙翻譯了幾部小眾西語片。
張裕舒是接觸網際網路比較早的那批人,出於興趣,他在網絡上發布了很多影評。恰逢那個時間微博興起,趕上了時代的東風。
他的影評個人風格明顯,用詞犀利又不失幽默,字字切中要害,讀起來十分暢快。這讓他積累了很多粉絲。也有雜誌社跟他約稿,請他寫過專欄。
林驚晝以為張裕舒會一直做一個影評人,搞文藝批評。
但他一睜開眼睛,一切都不同。
「你剛剛說的那個訪談節目,叫什麼名字?」王頌問他。
林驚晝在手機上搜索了半天,也沒找到,他有點奇怪地嘀咕一句:「怎麼找不到了?」
王頌頗有點懷疑地看他:「你不會是記錯了吧?」
林驚晝裝作尷尬地一笑,把手機倒扣在桌上,裝傻:「那時候我確實還小,可能記錯人了。」
王頌不太在意,他繼續跟林驚晝說工作上的事。
林驚晝卻沒怎麼認真聽。他當然不可能記錯,這個節目是張裕舒大學畢業後兩年才開始做的,起初只是上傳在b站和微博,後來被人發掘,有了投資,內容就更加豐富。
那時候他們已經分手,但林驚晝在輾轉各地演出途中,總喜歡拿出來看一會兒。
一開始攝影剪輯提綱全是張裕舒一個人弄的,所以畫面很粗糙,但談的話題都很有趣,張裕舒敢問,嘉賓也很敢說。
後來有了投資,也有了團隊,節目就變得更加精緻,名氣打出去之後,也有不少明星願意參與。
大家發現,被這個牙尖嘴利的主持人內涵幾句,還能起到洗白的好效果。
但是這個節目現在不存在了。
就像是林驚晝的一場幻想一樣。
網際網路原來真的沒有記憶,只要全平台刪除,就沒人會記得。
和王頌告別後,林驚晝一個人走出去,北京漫長的冬天已經來臨,風颳在臉上像一把冰涼的刀。
林驚晝胡亂想著,總不能是因為張裕舒出身豪門,所以他家裡一心想讓他繼承家業,所以不讓他再做那個節目吧。
滿地落葉中混雜著銀杏果的臭味,林驚晝縮了縮脖子,給張裕舒發語音。
「在、干、嘛?」林驚晝一字一頓地問。
張裕舒回了個電話過來,林驚晝手忙腳亂接了,站在路邊用腳尖捻落葉。
「幹嘛?這麼想我?」林驚晝笑嘻嘻地說。
「你見過王頌了?」張裕舒語調平平的,和當年節目裡很像,林驚晝那時候看,總偷著樂,因為張裕舒總能用一種無所謂的平淡態度讓嘉賓多說很多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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