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上碰到了很多個這樣的藏民,他們很好辨認,高海拔的日照和山間的風,賦予他們和高山一樣遼闊堅定的氣質。
林驚晝對他們說扎西德勒,藏民也如此回應他。
林驚晝的耳朵時好時壞,他在雨崩的夜晚外出遊盪,神女峰矗立在那裡,月光灑落,如同薄紗,流光溢彩。
林驚晝仰望著她,仿佛能聽到神山正向他低語。他想起張裕舒說過的話,他說能看到日照金山的人會得到幸福。林驚晝匍匐在神山腳下,向她叩拜。
他說,我已無法獲得幸福,如果可以,那這份幸福就給張裕舒吧,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因為張裕舒………」
林驚晝心如刀絞,他一字一頓地說。
「張裕舒是一個光明的人。」
林驚晝離開雨崩,他的確沒有得到,他的右耳聽力急速下降,他開始列一個清單,他要做完這些事,然後迎來死亡。
第一件寫下的事,是再見一次張裕舒。
第87章
張裕舒中間有好幾次,覺得自己聽不下去了。
過往的那些痛苦,絕望,林驚晝講得那麼輕描淡寫。
張裕舒很想讓他別說了。
林驚晝的手肘撐在桌上,把臉埋進自己的手掌中,右手在臉上來回摩挲了幾下,長長地嘆了口氣。
「大概就是這樣吧,也有點記不清了。」林驚晝勉強笑了笑。
張裕舒覺得身體很冷,他坐在那裡,渾身都僵硬。他懷疑過林驚晝是不是生了病,他想過抑鬱症,或是雙相,也想過那些治不好的絕症,罕見病,唯獨沒想到他是耳朵出了問題。
「我之前真的沒法跟你說,畢竟這病又不會死。」林驚晝慘澹一笑。
張裕舒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後把他攥緊的手指掰開了。
無力感幾乎要把張裕舒吞沒,命運怎麼能對林驚晝這麼壞?
他當然知道,對於林驚晝來說,耳朵聽不到了,還不如死了。
他的熱愛他的理想他所有的成就,都被命運判了死刑。
「聽力損傷其實是歌手的職業病,程度不同而已,但沒有誰活不下去。」林驚晝深吸一口氣,他說,「抱歉,我太懦弱了。」
張裕舒猛得站了起來,他表情難看得像是要哭出來,他搖了搖頭,想說點什麼,可是心臟太疼了,讓他失去語言。
林驚晝微微仰起臉,努力露出一個微笑。
張裕舒眼眶一熱,他扭過臉,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辨,他握緊了拳頭,但也無法控制那滴眼淚滑下來。
林驚晝走到他面前,伸手捧住張裕舒的臉,柔聲說:「小舒,不要哭。」
張裕舒掙脫他的手,咬著牙道:「誰哭了?」
林驚晝偏過臉,吻住了那滴眼淚,同時他伸出手,摘掉了張裕舒的眼鏡。
林驚晝沿著眼淚滑下來的路徑,一點一點往上吻。
他攀著張裕舒的肩膀,慢慢踮起腳,最後在他的眼角輕輕一碰。
「寶貝,不哭了。」林驚晝輕輕地說。
張裕舒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下,他用兩隻手捧住林驚晝的臉,和他額頭相抵。
張裕舒的呼吸有些急促,他不停地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著林驚晝的臉,他的聲音都在顫抖,他說:「對不起。」
林驚晝很溫柔地看著他:「你有什麼好抱歉的?」
張裕舒心臟痛得無法呼吸,他按住林驚晝的後腦勺,緊緊擁抱住了他。
「就算我的葬禮上,你跟我好好說話了,我也會死的。」林驚晝笑著說,「不關你的事。」
張裕舒氣得用拳頭錘了林驚晝的後背兩下,他有些哽咽,但聽起來還是怒氣沖沖的:「不准再說死不死的。」
林驚晝「嗯」了一聲,用右手拍拍他的背,輕鬆地說:「小狗,儘管我也不太想,但你得放開我了,我的左手被你壓得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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