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頌點點頭,卻不捨得移回視線,「那你小心些,如果實在不舒服就再請假。」
「請假哪有那麼容易的。」儲方歌笑了一聲,睜開眼眸,偏頭正對上他的,「再說了,萬一耽誤我升職可怎麼辦才好?」
視線相接的那一瞬韓頌就躲開了眼神,但很快又移回來,正色道:「你去哪裡都是可以的,如果不喜歡這份工作,那就做下一份喜歡的。」
儲方歌側著身子,手墊在枕頭上托著臉,往他身邊蹭了蹭,「找工作哪有那麼簡單的。」
「別人我不知道,但你要找,很簡單。」
「真的嗎?」
「你很優秀,能力,創意,性格,領導力,什麼都好。」
「就沒有什麼缺點要改的?」
韓頌思忖片刻:「如果真的要改那就是不要太給其他人面子。」
「其他的呢?」
韓頌不明白,疑惑地眨了眨眼:「還有什麼其他的嗎?」
「除了當社畜。」她眸子晶亮,床頭暖黃的燈在其中映出光亮,「當你女朋友的話就沒有什麼需要改的?」
韓頌睫毛顫動,搖搖頭,「沒有。」
「別說那些虛的,我這是在為以後規避風險。」儲方歌認真道。
她可不想稀里糊塗的踩雷,最後都不知道要怎麼補救的。
韓頌也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極為誠懇,「你特別好,所以不用改。」
他的眸中一片澄淨,如同望不到邊際的汪洋大海。儲方歌能感覺到那純藍色的廣闊下藏匿著暗涌的湍流,卻並不害怕。
她伸出手指,用指腹輕輕摸了摸他的眼眶,語氣感慨:「你說,你要是早說喜歡我,我們倆是不是早好了?」
「早了,你也不會喜歡我的。」
儲方歌駁他:「你又知道了?」
韓頌笑而不語,他就是知道。
*
這一夜,韓頌做了個夢,夢裡是他在外留學的時候。
那年冬天很冷,下了好大的一場雪,幾個機場全部停飛,回國行程耽擱下來,假期就這樣一點點溜走。
室友們叫來了各自的同學在外面開派對,韓頌拒絕了邀請,一個人窩在臥室趕 due。似乎是鐵了心要跟室內的溫暖對比,門外的嘈雜與音樂聲越大,窗外的雪就越加明晰。
他從玻璃窗仔細看著外邊雪花的形狀,晃悠悠隨風落下,邊緣剔透得像是鹽粒,黏在玻璃窗上,很快被後來的覆蓋,不染纖塵
他很想念合祁,那個地處南方卻幾乎每年冬天都會下雪的地方。
光禿禿的枝椏上覆滿了白,運氣好的時候會有幾隻不怕冷的鳥,在安靜的午後嘰喳出幾聲囉嗦爭執。
從有記憶以來的每一年雪天,都會有那樣一個人樂呵呵地在單元樓下叫著他的名字。
「韓頌,快看下雪了。」
「韓頌,來打雪仗啊。」
「韓頌,雪吃起來綿綿的哎。」
她有非常非常多的問題,有非常非常多的奇思妙想,韓頌也總是一遍又一遍地回答著她。
「儲方歌,我馬上來。」
「儲方歌,你別摔了。」
「儲方歌,你小心別鬧肚子。」
雪也一年比一得小了,從淹過小腿肚一點點變到腳踝,她的問題也變得複雜難懂起來。
「韓頌,小說里講的早戀為什麼我沒見過啊?」
「韓頌,你說喜歡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
「韓頌,你在六中應該還不錯吧?」
剛上大學的那一年,合祁的雪遲遲未到,一直等假期開始才落下,似乎是專程等他從西北回來。
儲方歌從門衛那裡借來鏟子,在小區的籃球場上堆起一個雪人。
她沉默著,脫掉毛絨手套,極其仔細地摳出細節,凍得通紅的手指僵硬得快沒有了知覺。
韓頌陪著她一起,亦是一言不發。
她找來根枯短的樹枝,當作雪人的胳膊,蹲得時間太長,站起身的一瞬頭昏腦脹的。韓頌在一邊託了她一把,才算穩住。
雪花紛紛揚揚地又落下,在枯枝上留了一瞬化成水珠滴落在綿綿的雪裡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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