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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歇罷。」他道。

「好。」

第12章 「茶涼了,給母親換一杯。」

新婚當夜,夫妻二人僅僅是大被同眠,除去這個,就沒有更親密的動作了。

李秉真不曾解釋,清蘊也沒有問。

獨自睡了十多年,枕畔突然多出一人,清蘊本以為自己會徹夜難眠。事實卻是,聽著那道平和的呼吸聲,她不到一刻就有了困意,不知不覺合上眼,陷入沉沉夢鄉。

再醒來時,屋內燭火明亮依舊,看不出天色,而她半偎在李秉真臂旁,和他貼得極近,能夠清晰感受到成年男子身體的熱意。

「……什麼時辰了?」

「快到寅時,還可以再睡會兒。」李秉真放下手中的書,幫她捋開遮住臉龐的幾縷髮絲,「渴了嗎?」

清蘊搖頭,他的眼神太過清明,「世子整夜未眠?」

「剛醒沒多久。」李秉真解釋,「我常年如此,早就習慣了。除非當日喝的藥可以助眠,否則夜裡必會醒兩三次。」

說完意識到什麼,「翻書聲驚醒你了?」

「不曾。」要不是睜眼就看見他,她幾乎都要忘了自己已經成婚,正和一個不算熟悉的人同榻而眠。

慢慢坐起身,清蘊也沒了睡意。她作息如此,一旦中途醒來,就很難再睡下去。

只是離請安還有點時間,枯坐在床榻上也是無趣,李秉真想了想,「可會下棋?」

清蘊答會,他笑說:「那就手談兩局罷。」

洞房花燭夜,兩人不曾親密,甚至在五更天起來下棋。旁人聽起來都覺得好笑的事,他們做起來倒都很自然,絲毫不覺有異。

為了不驚醒外面守夜的女使,兩人儘量放輕動作,把棋盤挪到了榻上,取來燭台照明。

清蘊會棋,只是不精,她更擅長寫詩作詞品文章。李秉真棋藝高超,但很會謙讓,他的棋道就和人一樣,平和溫潤,像是一泓寬廣的湖水,尋常風雨都難驚起波浪。

與其說對弈,不如說是在下指導棋,清蘊索性慢聊起來。

「除了棋,世子還有什麼喜好?」

李秉真說平時的興趣除去棋,就只剩下畫和茶。

「少時病痛難耐,總想找些事消磨時間。試過許多後,發現下棋作畫和煮茶最能凝聚心神,也最耗費時辰,便認真學了這幾樣,時日一久,就習慣了。」

很樸實尋常的理由,也符合他的作風,清蘊聽了道:「外祖父也喜歡畫,尤愛鑑賞名家真跡,甚至可以稱痴迷。你們見了,應當很有話聊。」

「我聽說過。」李秉真唇畔弧度更深,「中堂大人曾為畫痴纏一位賣炭老翁,不知是真是假?」

這事當時在京中很出名,清蘊不意外他知道,點了點頭,「那位賣炭翁家中有幅祖傳水墨畫,他以為是家中長輩所作,隨手掛在了堂前。外祖父無意看見後,認出是他喜愛的前朝任安畫作,上門請求老翁賣畫。老翁起初答應他,後又毀約,四五次都把他趕出門外。」

李秉真好奇,「後來如何?」

「後來我和外祖父一同上門,發現是老翁見他愛極那幅畫,便做出奇貨可居的架勢,故意幾次不應,為的是賣出大價錢。」

「任安的畫不算出名,只是恰巧中堂大人喜歡。如此說來,他果真花了大價錢?」

清蘊淡道:「我找人做了幅贗品,在外祖父再次上門求畫時,當著老翁的面對外祖父說他家中那幅是贗品。他慌了神,連忙要賤價出賣。」

說到這兒,她自嘲般笑了下,「外祖父後來訓斥了我一頓,仍是以最初的價錢買下了那幅畫。」

訓斥一詞也許不大對,王貞對待小輩從來不會疾言厲色。但在當時的清蘊心中,無疑是這個感覺。她那時還不懂,為何外祖父不贊成她對老翁設局,明明是對方毀約在先。後來漸漸明白了,依舊不認可。

「中堂為人寬和,但我私以為,夫人的做法更解氣些。」李秉真如實說出看法,「有時候以德報怨,並不一定合適。」

再者,這方法不難想,關鍵在於清蘊當時應該才十歲,就已經能夠看穿人性薄弱之處,以此做局,李秉真對她洞察世事的敏銳又有了一層了解。

清蘊當然不會對這等小事耿耿於懷,早就把它當成了件可以玩笑的故事,對李秉真的寬慰付之一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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