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每每有要事上報,須找他探知天子心情。進宮前,李秉真也曾提過一嘴,尋常宮人無需在意,唯獨司禮監的人不可慢待。
「陛下已經到了,怎麼他們二人還沒來?」大長公主望了眼外面,頗有些不耐煩。她不喜歡純坐著賞物談心,剛才坐在這和女兒說了許久的話,已經是壓著性子。
「姑母感覺無聊了?」建帝很了解她,「朕是先行一步,齊國公還在商議事情,應是絆住了,既然這樣……」
他眼神示意,立刻有人將殿外蒙著紅布的巨籠扯開。
眾人還在猜測是何物,沒想到裡面竟是頭伏地小憩的猛虎。
陽光乍然照入,猛虎受驚,見周圍風景陌生,一眾持刀劍的侍衛架在兩旁,登時圓目緊縮,起身朝天吼出一聲虎嘯。聲浪滔天,像海嘯撲面,一波又一波襲來,幾乎震耳欲聾,讓李貴妃在內的許多人臉色霎白。
「這是朕前幾日親手從獵場抓回的雄虎,姑母不是最喜歡這些猛獸,當初還想豢養嗎,您看這頭如何?」
大長公主見獵心喜,絲毫不懼地走到籠外,連聲誇讚,「不錯,它應該正值壯年,甚是威猛,野性極佳。」
她尚未出降時,就曾想在宮中飼養虎豹,先帝知她喜好,特意找人尋來剛斷奶的野獸。軟綿綿的小獸到了面前,她看也不看,直言不喜歡被馴養得失了野性的獸類,想去獵場捕獲那些成年野獸,被先帝嚴令禁止。
面前這頭,當真極對她胃口。
「姑母喜歡,盡可帶走。」
大長公主搖頭,「國公府太小,沒地方養它,整日關在籠中也是無趣。」
建帝回頭看仍在殿內的幾人,「你們可想摸一摸?朕叫人制住它,儘管一試。」
李貴妃、清蘊自是毫無興趣,李琪瑛躍躍欲試,卻被長姐一把拉住,無論如何不肯她前去。
「陛下。」
齊國公和李秉真一道同出現在眾人眼中,建帝當即邁步迎去,朝二人展示自己戰果,頗有些炫耀戰果的感覺,「齊國公,少思,你們覺得如何?」
虎,尤其是這種野性未馴的猛虎,再如何威風,在常人眼中都顯得猙獰兇惡,出現在這宮廷之中,更容易使人驚慌。齊國公父子僅掃了一眼,面色都無變化,誇讚道:「陛下孔武有力,身手非凡。」
齊國公也就罷了,他是久經沙場歷練的老將。建帝仔細觀李秉真神色,見他竟也反應平平,波瀾不驚,不由有些意外,循著他眼神看去,見李秉真的視線在籠中虎一掠而過,就轉到了那位新婚夫人身上。
建帝隨之瞥去,恰好撞見清蘊也正看著李秉真,毫不在意場上其他人。
不由玩味,看來這對夫妻感情當真不錯。
看得差不多時,建帝同眾人回殿,問起齊國公剛才商議的事情。
齊國公道:「柳閣老認為北城兵馬司一職干係重大,貿然罷免不妥,還道暫無可以舉薦的替任之人。」
現任北城兵馬司指揮和齊國公交好,他犯了錯,有人提議罷免,柳閣老居然不同意,建帝直搖頭,「柳文宗年紀大了,越發畏手畏腳,凡事只會說不妥、往後再議,真是裝糊塗裝慣了。」
「柳閣老行事向來謹慎,他也是為大局著想。」
建帝嘆了聲,「如今朝中平蠻鎮亂有國公和孟卿等人,治世安邦卻沒幾個可用之人。遇事時,這偌大的朝堂,竟無一人肯為朕出謀劃策。」
他忽然轉向李秉真,「少思,你在翰林院待著實在屈才,當真不願進六部嗎?」
李秉真起身,「蒙陛下抬愛,然臣自知力薄才疏,陪同講書論經還可,論為天下計,還要看其他同僚。」
「你有沒有這份才能,朕難道不清楚嗎?」建帝不悅,「你當年春闈的考卷都被特意呈到朕的案前,內閣嘖嘖稱奇,對朕說你當為相才。若非礙於你身體孱弱,朕也不會捨得把你一直放在翰林院,現今你身體大好了,依舊不願到他處任職。」
語氣加重,「莫非,你就是不想為朕效力?」
隨著最後一字落地,建帝臉上笑意也一點一點消逝,面色越是平淡,君威越發深重。
氣氛肉眼可見得緊繃起來,眼見李秉真又要開口,建帝眼風一轉,竟問清蘊,「世子夫人難道也認為,你這夫君才疏學淺,不堪大用?」
李秉真目色微沉,正欲出聲之際,清蘊輕輕按住他袖口,回示建帝,「世子自是學富五車,在臣婦心中,他聰慧絕倫,為世間大才。」
「哦?」
清蘊不緊不慢,「然術業有專攻,有人擅長寫書作畫,有人生來便是安邦之才。陛下為雄主,登基以來垂拱而治,使我朝民安物阜,世人對您無不心嚮往之,何愁無人輔政?世子曾自嘲只會風花雪月之事,但臣婦以為,正是陛下治國有方,才叫天下才子能夠各行其道、各得其樂。以陛下心胸,也斷不會只拘泥於一種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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